司 眼
:“六出不愿与我办案?”女孩的这个反应,令荆旭直心头泛起一阵怒意,目光倏寒,重新沉声问道。
於雪尘缓缓低头,嘴唇紧抿,不敢看向荆旭直。他刚刚帮她救出了萧儿和许多女孩。雨夜绝境之时,不计前嫌收留了她,悉心照顾她,如同救她一命。如今,他邀她办案,她却要拒绝。
此刻的犹豫,实际还是源于她自己心底的退缩。刚才在那棵榕树下,她一瞬想到荆旭直,一瞬又觉得荒谬无比。怎会有这样的念头出现?茫然无措之间,更是难抑惊恐。
这段时间女孩意识的觉醒,让她对迥隔在自己与荆旭直之间的鸿沟愈发敏感。苏妈妈、义父、师傅的告诫,如今在她看来正变得愈来愈真实。
她愈是靠近荆旭直,心底的自卑感就愈是强烈。此刻,她不愿应允一起办案,更是本能的逃离。
危险气息已经若隐若现。这段时间,她常有难以驾驭情感的体验。这种失控的感觉,前所未有,令她不敢更多触碰,唯有躲避。
:“如果你执意拒绝,不出一个时辰,我就让你师傅送你到御察直使司!”女孩的沉默彻底激怒了荆旭直。他声线冷若冰霜,直白地发出威胁。
於雪尘遽然一惊,晶莹星眸惶惶望向荆旭直。此刻,这位右都使大人眼中深蕴怒意,深黑晦然。
於雪尘心头一阵慌乱,她从未见过荆旭直如此生气,神色凌厉判若两人。
毕竟是在狭里巷长大,此刻有种本能的求生意愿,圆滑反应瞬间占据上风。连忙伸出双手,轻轻抚住荆旭直的右手,低眉顺眼柔声安抚:“大人,您别生气……”
女孩掌心温热绵软,触感细腻柔滑,荆旭直心头一漾,右手一翻,紧握她的左手,暗暗用力:“那六出可答应了?”
於雪尘从未感受过如此压力重重,不由点了点头。
两人一瞬对视,於雪尘被荆旭直澈然眸光牢牢网住,无法动弹。
荆旭直覆抚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眸色幽深:“你义父与师傅那里不用担心,我会发公文到府衙。以后你就是御察直使司的‘司眼’,随时跟我办案。他们如若反对,就是与皇廷作对。”
荆旭直黑眸如墨,有种霭霭压迫之势,夺人心魄。
於雪尘望着他,隐隐有些胆寒。这位右都使大人真正发威起来,气势如此慑人。
她本能地想退后一步,稍离他咄咄气势稍远些,再作劝说。可是,被他用力握着手,感觉全身都被牢牢把控,无从挣脱。
这感觉如此强烈,令她隐隐不安:待在荆旭直身旁,原来心神都会被紧紧束在他的世界。
她一时怔愕,又感到一种退无可退的意象。自我保护的圆滑心理,再次跃上心头,顺势转换话题。想到首次听到“司眼”一词,有些好奇,藉此打破僵局:“大人,什么是‘司眼’?”
:“就是民间暗探,虽不入公门,但受御察直使司驱策。许多皇城之外的线索,由‘司眼’缉察。我给你这个身份,以后你就有名有份出入御察直使司。”
荆旭直眸光灼然看向於雪尘:“六出,你有天赋,在追缉上应会大有可为。要做‘司眼’,需左都使朱大人首肯,并在三法司作密备。这件事,其实我考虑已久,也向朱大人作了汇报。此刻也算是时机已到,以后多多历练,必有所成。”
於雪尘这才知道,要成为“司眼”并不容易。荆旭直如此做法,显然早已对她有了培植之意。
她愈发惊诧,她是狭里巷人士,又是女子,作为“司眼”,虽然不入公门,也是正式有了个办案身份。她想了一想,又有些吃不准:“大人,‘司眼’不限男女?”
:“那是自然。既然是暗探,就不受男女身份制约。许多大案要案,女‘司眼’作用显著,做满十年,立有大功,终身享受朝廷奉禄。”
荆旭直眸眼深深望向於雪尘。女孩作为“司眼”,稍加磨砺,必成骨干。只是,身为暗探,所涉之事必然危险。如果不是他想尽快让她脱离狭里巷把控,原本还不想让她入职“司眼”。
但是,如今他要光明正大地把她揽在身旁,就要给她一个身份。这是目前最妥善的办法。
他身处御察直使司,通过办案将她留在身边是最顺理成章的。他也相信自己,有能力保护女孩周全。
这个女孩,并非普通女子,不是藏在深闺即可。她是一只能够跃攀云雀,需要给她翱翔的天空。
於雪尘不由点了点头,想着这位右都使大人竟然替她想得这么长远,眸眼晶亮,与荆旭直一瞬对视,见他目光灼灼,蓦然有些心慌,躲开了眼神。
她如今愈来愈觉得,虽然这位右都使大人与义父、师傅之间略有敌意。但是,他确实是全心全意在对她好。对此,她愈发悬着一份心思,感觉有些看不大透。咬了咬嘴唇,声音低浅:“大人,狭里巷人士做‘司眼’,也没问题么?”
:“六出,我曾与你说过,你成长在狭里巷,这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