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

病房内。

尽管在接连听到诸如灵魂、千年、魔法之类的字眼后，安然已经逐渐适应了这个有极高浓度超自然词汇信息量的谈话，不再会感到大脑宕机般的震惊。

可不知为何，“女巫”两个字却让她的心脏停跳了一刹那，她隐约觉得，这两个字对从前的她来说一定有某种特别的意义。

而这个词汇放在莉莉丝身上，也格外契合——就像是这个词汇天生就是为她而存在，而她也是为了成为女巫而存在的一样。

因此，安然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或怀疑，立刻就接受并且相信了莉莉丝的话。

「我相信你，莉莉丝，你简直就是这个抽象词汇的具象化呈现。」

这样直白而真诚的赞美砸向莉莉丝，让她有些措手不及，略微停顿了几秒：

「还算是有点眼光。不过，你就不想知道你这个小家伙会不会也是个女巫？」

安然不由有些紧张。要说她一点都不期待，那还是有些虚假了：

「有什么办法能确认这一点呢？」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辨别方式，只要你是位女士，懂一些魔法，就能自称是女巫了。我们这一行没那么多『执业资格认证考试』之类的东西，」

莉莉丝慵懒的语调充斥着满不在意和些微的藐视意味，

「所以，小家伙，你以前究竟是不是女巫，还是要靠你自己去找答案。不过我敢肯定，你就算不是，也一定和女巫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毕竟……」

莉莉丝却不再往下说了，安然体贴地没有继续追问，即使她非常好奇莉莉丝没说完的那半句话。

「我还以为你会请求我教你一点黑魔法什么的，像你现在这样砧上鱼肉、任人宰割的情况，最渴望的不应该就是得到某种力量吗？」脑海里的莉莉丝斜昵一眼安然的意识体。

「刚刚认识就『拜师』的话，我觉得有些草率了，也担心会给你造成困扰。况且我坚信所有力量的获得都是需要付出某些代价的，所以我想至少先弄清这个力量究竟是什么之后再做决定。」

「你这个小家伙倒是比我想象得要有趣得多。还好没放任你死掉，留着给我解解闷倒也不错，」莉莉丝似乎发现安然苍白的脸染上了似有似无的粉色，轻笑了几声，「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当人偶吧？这种感觉让我超级不爽。」

「放心，我已经大概有一点思路了，也许我们可以从那位护士身上找找机会，」安然绽开一个甜美的微笑，「况且不是还有你吗，莉莉丝，有你做我的后盾，我没有什么好恐惧的。」

这天的对话终于在莉莉丝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而后便消失不见的情况下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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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透过铁丝窗缝隙洒进来的光亮越发减弱了。

又到了晚上的清洁时间。

不多时，那名护士便一如往常地推着装满各种医疗器械和清洁工具的推车走进了病房。

她的表情，也是一如既往的那样，绝望而麻木。

在护士呆板地例行公事，一一打开安然手脚上的束缚铁扣、拔下各处插着的管子时，突然传来的微弱声音惊得她一个激灵——

“姐姐，谢谢你。”

护士原本忙碌的双手呆滞在半空中，双目圆睁、震惊无比地看向躺着的安然。

这名躺在病床上的“病人”说是一具女尸都不为过，她何曾听过她这样带着情绪的声音，又何曾见过她有如此生动的表情？

她竟然有些羡慕，甚至是嫉妒。

为什么？凭什么？

安然不在意护士的沉默，继续用力发出虚弱的声音：“一直都是姐姐……来照顾我，这家医院只有……只有姐姐一个护士吗？

我觉得姐姐好像……很累，不太开心。可以和我说说，咳咳，我是……树洞……”

自从在这里以来，她几乎从来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这让她有些脱力，说话断断续续的，到最后连气都喘不顺了。

不知道为什么，少女真诚的话语和十分具有亲和力的勉力绽开的笑容，尤其是再搭配上她清澈无比的两只眼眸，竟然让她暂时忽略了少女的奇怪变化，也几乎忘记了刚才的嫉妒情绪。

心里只剩下一个声音对她不断重复：

“告诉她，向她倾诉！你太痛苦了，没有人可以诉说，只有她，只有她……”

「小可爱，你可真是会给人带来惊喜。」正在护士小姐沉浸在内心的天人交战之中时，莉莉丝却突然发出了感叹。

安然有些一头雾水，她刚刚的确浑身发热，感觉有某种能量或是磁场一类的东西在发生变化，不过完全摸不清楚具体情况。

但这暂时也不重要了。

因为护士小姐终于下定决心向她吐露心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