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
晕自己的血。
邵明表情平静,也不知道在装什么,无所谓道:“我看完这合同再说。”
从医院里走出来,连续几天没睡好的邵明便觉得后脑阵阵发痛。外面艳阳高照,八月,尚且不算入秋,混着夏末的燥意与秋日的萧瑟。
真烦。
烦到想大闹一通,但邵明清楚的知道,如今的自己才是那个应该警惕别人来大闹一通的人,容不得有任何闪失。
找代驾开回公寓里睡觉,眼睛才刚阖上,偏偏电话又响起来。
被惊着似的,邵明一跃而起,然后有些许懊恼——今天忘记给应梨打电话了。
但来电人是谢听风。看见这名字的一刻,邵明的火气便不再掩藏,接通以后劈头盖脸的就是发狠,“你他妈死在西藏了?一消失就是两三个月,大晚上的打电话过来让我去收尸?!”
电话那头有呼啸的风声。
邵明心情平复了点,语气仍然是不耐烦,“说话。”
“啊,啊……”
叽里咕噜的声音,似乎是藏语,谢听风身边有很多人的样子,嘈杂混乱。
邵明按住发痛的伤口,他的眉头皱起来,不明晓这是什么情况,只是心中骤然开始不安。
“这个人确实死了。”嘈嘈切切的声音过后,有人用生硬的普通话对他说,“你是这个人的朋友吗?他两天前上雪山,说是想采雪莲送给朋友做结婚礼物。但是遇到大雪,他被埋在了雪里,今天才被找到。”
*
应梨今天敲定了自己的家教工作,女主人面试的时候对她不怎么满意,压了压价钱,但报酬还算可观,A城的物价毕竟比老家高出很多。
应梨回去后便着手准备教材和教学,她一旦认真做事就会完全陷进去,全部弄完之后,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半。
脖颈略有酸痛,应梨疲累的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今天还没有联系邵明。
手机里也没有任何的消息。
应梨犹豫了片刻,还是给邵明发了晚安,顺便告诉他,自己找到了工作。
她看着两人寥寥无言的对话框,眼皮子向下耷拉,嘴角也慢慢落了下去。
也就一周的时间吧,邵明逐渐敷衍。
……对于邵明来说,也许这是另一个落入俗套、失去新鲜感的寻常恋爱。
应梨决定明天就去看房子重新租住,她关了灯,手机铃声却又如影随形,吓了她一跳。
邵明的视频通话,这份铃声仿佛也要急促、猛烈一些。
视频接通,一片漆黑,这两人都已经关了灯躺在床上,只有发着微光的脸颊若隐若现。
应梨伸手,开了床头的小夜灯,柔和的光芒使得她看上去十分圣洁。
“我想…”
“别去。”
应梨怔了怔,“家教吗?”
“嗯。”
“要去的。”她缩进了被子里,露出一双黑亮亮的眼睛,“不然我没事情做。”
“不需要去工作。”邵明平平说道,“嫌无聊了就去旅游,A城好玩的地方那么多,缺钱?我给你,你如果愿意的话,我以后都可以养你。”
女孩带了点不悦,“我不需要你养,你以后别讲这种话。”
邵明诡异地静了静,“是吗。”
可是,人和人之间说到底就是这么回事儿,如果第一次见面他没有送给应梨手表,如果不是他接二连三地送礼物、开车带她去玩,应梨会喜欢他?
不见得。毕竟除了钱,邵明什么都没有。
应梨沉默,她点了点屏幕,“你把灯打开。”
明明开了视频,她却看不见邵明。
邵明没有理会,他的呼吸声逐渐变弱,应梨的嘴唇不安抿动,通话突然就终止了。
没有任何预兆。
她慢慢靠着床头坐了起来,感觉眼眶有些发胀。
随后是,涌入心里的委屈。
枯坐到天明的滋味很不好受,邵明惊觉东边的天已经开始亮了,他坐在窗边五个小时,肌肉僵硬,动作迟缓,连血液都似乎凝固住了。
今天要进行婚礼彩排工作,他没空到西藏处理谢听风的后事,还必须强撑起自己的精神赶赴家宴,共同维持虚伪的体面。
浑浑噩噩地吃完饭,邵明坐上车后才反应过来,他的父亲与他并肩在后座。
父子两很少有这样离得近的时刻,邵虔黎似乎不太适应,看了眼邵明额头上的伤疤,“这是怎么弄得?”
邵明眼睛没看他,“不小心碰着了。”
随后两人静默无言。
他们觉出了不自在,邵虔黎目视着前方,“以后小心点。”
他听见了儿子的一声冷笑。
“你这是什么态度?”邵虔黎隐着怒,“你觉得很可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