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为令

经过玱玹一番介绍，众人得知小夭就是皓翎王姬，纷纷见礼。馨悦更是亲手把珊瑚妆盒捧到小夭面前，笑着说软话，唯恐生了龃龉。小夭暗赞，馨悦处事得体，不愧是大家族出来的子弟。息芸心想，权势真是个好东西，如果只是清水镇寂籍无名的老百姓，不管是阿念还是馨悦，都绝不会服软。

谈笑间，馨悦邀请二人一起前往海船上作客，一行人明日便要离开，权当饯行。

站在海船上看风景，碧波万顷，水天一色，息芸直惋惜没有带甜儿出来，她立志要走遍大荒，看各色美景、赏珍奇异兽，以撰写游记，错过了如此辽阔的海景真是可惜。

船舱内，众人围着一张四方桌各自落座，两人一边。馨悦看着小夭和息芸关系亲密，一时颇为踌躇，她原本是打算和两人交好，不管是谁看上了自己那呆瓜哥哥都尽力撮合，结果现在两人同行，很多话她反倒不好开口。

馨悦犹豫间，便见着两人一同坐下，机会转瞬即逝，馨悦也无可奈何，于是坐在了丰隆身边，璟和意映坐在一边，篌和玱玹挤在一边。

桌上有四五种酒，有浓烈灼喉的，也有清淡如蜜的，配着各色瓜果点心，由众人选用。

丰隆在回归祭典上就对小夭一见倾心，几种酒都尝过后，特意倒了一杯清甜的果子酒递给小夭，小夭接过后，低声说，“我也是常喝烈酒的，不用特意照顾我。”

丰隆顿时觉得还是小夭爽快，不像其他名门贵女们扭扭捏捏，放不开手脚，简直要引为知己。

馨悦看出了丰隆的心思，索性点破说：“哥哥平时可不这样，对我都没有这么小心体贴过！”

丰隆不好意思，低斥道：“别胡说！”

馨悦做了个鬼脸，找人帮腔，“璟哥哥，你和我哥哥最要好，你说说，我有没有胡说？”

璟瞬间尴尬难言，只好低声说：“没有。”

丰隆用手指点点璟，对着意映说：“好嫂嫂，快帮我堵住他的嘴！”

意映本来正在为篌贴身收藏的鸳鸯锦帕生气，见到息芸后满腔气愤暂时抛到了一边，很想问问她计划进展如何，又不想在息芸面前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只好暗暗察言观色。这会突然被丰隆提到，脸色骤然僵住，我真想堵住你的嘴！

意映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勉强倒了一杯酒，端到璟的手边。

丰隆还在调笑，“这可不算堵上！”璟闻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勉强。

一旁小夭见到璟如此为难，心里也不好受，一时怜惜之心大起，一时又觉得气闷，只好赌气自斟自饮起来。

这情人蛊同气连枝，玱玹一受伤小夭会感同身受，而小夭的每一寸心痛、每一分心动都会化作心上尖刀，一时间，玱玹险些捏碎了酒杯。

篌看着意映斟酒、众人起哄，话题中心还是自己的弟弟璟，面上佯装不在意，转眼间却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

息芸眼看着除了正在劝酒的丰隆兄妹，酒桌上其他人都自斟自饮起来，给自己灌酒，觉得好没意思，干脆出声打断，“只顾着喝酒好没意思，不如我们来行酒令如何？”

“行酒令？如何玩法？”丰隆被勾起了玩乐之心。在听息芸讲解了行酒令的规则后，更是迫不及待起来。

息芸笑着说，“这一轮就由我来当发令官，便以数字为令可好？”

“好极了，我先来！”丰隆高声道，“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

篌仰头饮尽杯中美酒，噙着笑意，似醉非醉，“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我也想到了一句，”意映盯了篌一眼，笑靥如花，“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小夭平时甚少读什么诗词文章，好不容易想到一句，生怕被人抢先，赶紧说道，“清朝饮醴泉，日夕栖山岗。高鸣彻九州，延颈望八荒。”

璟低垂着眼睫，酒色晕染，似是平添了几分燥意，低声说，“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玱玹脸上的笑意几乎要凝结了，于是放下了酒杯，接了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馨悦望着玱玹，醉酒的她平添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态，“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玱玹被她看得又是一僵，连忙抬眼去看小夭。却见小夭故作若无其事，玱玹当下喜忧参半。

息芸感觉到这几人间快起火星子了，丰隆却并未察觉桌案上众人的风起云涌，还在一边畅饮，一边高声念到，“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息芸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