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住
眉,道:“若不回去,我想,总也该与下头的人,通个声气。”
杨太后笑了笑:“这有甚么犯难呢?我差人走一趟便是了。”
这是已经准备好的圈套,算准了她的反应,一步步引她走到无可退回的境地。
若是连这个都识不破,她大约是白读了这许多年的书。
可是……
闹出长公主府遭劫的事情,顺理成章将祝甯留在自己府上,训练府中人,以图在可能到来的变局之中自保,本是她和沈衍的计划。
也是他们主动发动这一局的。
如何就落得如此地步?
姬桢想起沈衍那一日说出的话,心下直如刀刺。
可是情势在前,容不得她去想沈衍是不是背叛了她。
她只能道:“能在伯娘身边待几日,阿桢自然是情愿的……可是,可是……”
“可是?”杨太后的目光益发澄明,盯准了她,仿佛是想通过她的神情,看透她心底的任何一丝微漪。
姬桢一咬牙,在太后的注视下起身,跪在了她面前,低声道:“伯娘,阿桢不是个贤德的小娘子,我极是爱妒忌的……叶郎他原是有个心上人的,我将她拘在身边,日日跟着我,免得他们生出甚么我不爱看的事情。可是,我若是在宫中,叶郎回府,岂不是……岂不是……”
她说不下去了,一张脸面臊得通红。
女子承认自己善妒,这可真不是容易开口说出的话。
太后看她,看着看着便笑了一下:“就这一件事,你放心不下?”
“……其实我阿爷阿娘,我也放心不下,只是,若我阿爷真要做那样的事……”姬桢摇摇头,“我也不能说甚么。阿爷若做了皇帝,必不是一代明主。为社稷谋,他也不该有此奢望的。所以我,我……嗳,国家总有法度在的。”
太后的目光,稍稍松软几分:“是么,你这样想——倒真是乖巧的。”
“可是……”姬桢又道,“若是能……若是能,求您救救我阿妹和七阿弟。阿妹还小,又是我阿娘最后那点骨血,七郎他,他也是个无心权势的,平生只爱山水江湖,便是将他逐出玉牒也好,请,请伯娘劝劝阿兄,恕他一条命罢。若能换得弟妹平安,便是革了我这长公主的位置,我也甘心的。”
“菩萨婢,也便罢了。七郎么,他与你并非一母所出,你还要为他求?”
姬桢垂眸,道:“虽非同胎,却是至亲姊弟,他又是个心意纯善的……他与我自幼一同长大,我如何忍心瞧着他……被阿爷牵连呢。”
话说到此处,她已然满面泪水。
杨太后终是叹了一口气:“罢罢罢,我既然疼了你一日,便不怕再多疼你几日……便都成全了你罢。你那驸马的心上人是谁?远远地送出去也就是了,你留在身边作甚,伯娘替你做这个坏人便是!”
姬桢一惊,连声道:“伯娘,使不得。若是将她送走了,叶郎一定是恨也恨死我了,您,您……”
杨太后蹙眉道:“你怎么如此无用。天家公主,还怕驸马恨你?他若是不驯顺,换一个便是了。”
换一个!呵,换一个皇帝先时为她瞧中的废物么?
姬桢只拼命摇头:“若是没了他,换谁都不成的,伯娘,您,您饶我一条命罢。若是与他不成了,我,我也不想活……”
“荒唐!”杨太后怒斥一句,青着脸不言语了,只是手中佛珠,越捻越快。身边的宫婢,也极有眼色地拥上来,为她拍背顺气。
更有人半劝半斥地要姬桢再不准说这些荒唐话了。
姬桢含泪望她一眼,见她神色虽严厉,可唇角已然松弛下来,便知她大约并不恼她耽于情|爱了。
只是做个样子罢了。
果然,过了一会子,杨太后徐徐出了一口气:“你这没出息的东西……罢了,那便把她接进宫来,留在你身边。你瞧着她,总成了罢。”
姬桢这才抽了帕子抹眼泪,呜呜咽咽谢过太后的恩典。
“谢甚么谢,你且出去,将脸洗了。这小花狸子模样,给谁瞧呢。”太后声音放缓,竟似是还如从前那般慈爱,又嘱咐身边女官,“长公主便住东偏殿里罢,你们为她安置,让她先歇歇。可怜见的,昨儿也没歇好,今日怕是也伤了心的。”
女官躬腰应了,果然将姬桢带去东偏殿。
这东偏殿,平日里无人住,可今儿个,却是连床边帐幔,都换了今年新贡的纱绸,抚上去手感极轻顺,显是新换的无疑。
这一切,便益发笃定是个圈套了。
姬桢由人服侍着洗了面,重新上妆,心中将今日太后的行止梳了一遍又一遍。
究竟是不是沈衍背叛了她?若是沈衍没有吐露她的计划,皇帝和太后,会猜到她这几日必要入宫么?
倒也不是全无可能。可是,她也不能确信沈衍在此事中,一定无辜……
正在思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