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庆庵
怎么忽然想去见他阿娘了?
前几日,不还说着无甚必要么。
她颔首道:“你若是想去,那自是应当——甚时候去呢?可要我安排甚么?”
沈衍原是想好了一肚子的说辞要讲,不意她如此爽快便应了下来,先一怔,方道:“倒也不必安排,那圆庆庵也不是甚么禁地,臣自去便是。”
“好。”
只这么便得了?沈衍嘴唇微动,一时竟然想问她,怎不问问他因何忽然要去见母亲——她就半点儿不好奇么?
姬桢自是好奇的,可她并不打算多问。
她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沈衍听得她一个“好”字时,眼角的一丝如释重负,瞒不住她。
再想起他那日的反常,她只笑道:“你去见你阿娘,可多待一阵子。这许多年不曾见过了,她一定很想念你。”
沈衍点点头,脸上越发热起来。
“明日无事,不若便明日去罢。你去那圆庆庵,我也回怀王府一遭。”姬桢道,“我也瞧瞧我阿娘去。”
沈衍不疑有他,犹豫道:“殿下若要回王府,可要随侍?”
“不必不必,我带着谢见深便是了,府中庶务,也不是日日都要拖着他一个人做,有时候出去走走,也免得陛下说我苛待他的旧人。”
沈衍一怔,心思一动,竟很是冲动地问道:“殿下以为,谢内官是陛下的旧人么,那么,臣算是陛下的人,还是……”
“你自是我的人呀。”姬桢道,“你甚么都说与我听了,还能不是我的人么?”
沈衍闻言心下一松,他总是得了她信任的了。
可这信任,细细想来,却也有些太沉。
他远没有将所有的秘密都告诉她,也无法如此,他的秘密里,牵涉的不止是他自己。
只愿去那圆庆庵一遭,便能将那些不能告知她的秘密消弭,而已然发生的那些事,她再不会查清……
他有这一丝指望,却不知,姬桢自己不去问那圆庆庵中情形,却将一切都说与了明氏知晓。
明氏前世出家,也是在那圆庆庵里。
姬桢曾问过,庵中可有人因她曾做过前朝太后而为难她,明氏只道与那住持是旧相识。
说时只是淡淡一句,眸光却是笃定。
那会子姬桢身份尴尬,不敢多问,反倒生出麻烦来,只是凭明氏言行,她猜那住持与明氏,此前关系断断不止是“相识”罢。
既然沈二郎的母亲在圆庆庵出家,那么,她的所作所为,每日里见了谁,去了哪儿,总是瞒不过旁人的。
住持若要打听,是不会多么费难的。
明氏一口答应下来,倒还有些奇怪:“那沈衍不是一向说,你救过他一命,因此与你很是亲切么?怎么你说他阿娘活着,他不急着见,要见了,却又没个因由。这是怎么想通的呢,莫不是昨儿个你们入宫,他听说甚么事情了?”
姬桢摇摇头。
阿娘的猜测,她也想到了几分,可一想沈衍入宫,所见的不外是皇帝本人,便觉他态度突然一变,要么便是甚事也无有,要么,便是极严重的大事。
无论哪一样,现下都不好说。
得叫明氏自己知晓。
沈衍于她有用处,沈衍的阿娘却未必。
她不愿让阿爷阿娘晓得沈衍的事情,可若是姬氏做了甚么,她也不必帮着隐瞒。
料想姬氏这样一个妇人,便是有甚么心做坏事,也未必能做出来,更况她一向心软人善——若说能使沈衍急匆匆去见他阿娘的事情有十分严重,落到姬氏这里去做的,想来也多不过三分。
姬桢并不担心明氏查出的事情会有何等要紧。
可她绝不曾想到,只是二日后,阿爷便遣了怀王府的阉奴,赶了车来,道娘子重病,请小娘子回府探看。
姬桢惊了一跳,口中只念两天前阿娘还好好的呢,怎会突然病倒。一时连衣裳首饰都没来得及换,穿了在家闲居的一身便匆匆上了车。
待到了怀王府,尚未往王妃院子里走,便见得回廊里奔出一个小小人影,正是菩萨婢。
她连个婢子都没带。
姬桢见此,心下便是一慌——菩萨婢素来养在阿娘身边,明氏若是无大事,怎也不会放菩萨婢自己一个人在府中乱跑。
就算明氏不说,婢子们也一定知晓轻重,自会跟着菩萨婢的。除非,明氏那边一片混乱,无人发现菩萨婢自己偷偷跑了出来。
如今这小娘子只顾哭,一头扎进姬桢怀中,那双与阿姊如出一辙的圆眼睛,已然肿得只剩一条缝。
“菩萨婢莫哭啦,你与阿姊说,阿娘怎么了?”她拍拍菩萨婢,急不可耐地问,问出口便知这是白问。
小小孩童知晓甚么,更况如今还慌张得很——她答不出阿娘怎么了,却能扯了阿姊哀哀追问,阿娘会不会变作仙子飞去,再也不要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