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厢周全
沈衍究竟是可信,还是不能,姬桢心下尚未算计妥当,便赶上卓鹿延那边,送了消息过来。
姑且将沈衍的事情,放在了脑后。
鸿胪寺果然是要寻卓鹿延拿主意的——既然摆贺部不可信,那么,先时可汗的儿女,此刻便该与大周同仇敌忾,一道儿戳破摆贺人的诡计才对。
摆贺人居然敢索要《金木百工》这样的书,若是叫他们奸计得逞,卓鹿延他们,如何还能有回到契丹去夺回汗位的一日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鸿胪寺卿的想法中,卓鹿延闻讯便该勃然大怒,使尽浑身解数,相帮大周,将潜藏在契丹王城里的探子眼线唤出,寻觅沈弛的踪迹,悄无声息将他杀死,提着人头来向大周效忠的才是。
哪知卓鹿延非但不曾怒意勃发决意相助,反倒十分无措,半点儿不曾想过事情竟然会变成线下这般模样似的。
他们诧异,卓鹿延自己心下也是不住叫苦。
只不过是往摆贺部乞书的名册里加了一册书罢了!怎就闹到了大周皇帝勃然大怒,甚至怀疑沈弛死活的地步?
若是闹到两边打起来,他自然是有渔翁得利的机会,可那需得是皇帝陛下从不曾知晓他们的谋划才成啊。
若叫皇帝知晓了他们做的事儿……
姬桢是长公主,大约无碍,他却难保要不要吃好大的挂落。
因此匆匆将鸿胪寺官员打发走了,便差人来长公主府上,要讨个主意。
“我家殿下说,安排人手在王城里行动,倒是轻易,然而要寻出一个已然死了的人,慢说他,便是大巫也做不到的。如此重责,还要劳烦长公主殿下相帮,周旋推脱则个。”
姬桢断断不曾想到,卓鹿延竟然也求到了她门上——他们居然都当她是能左右阿兄心思的人么?也是,阿兄不愿叫人瞧出他们兄妹之间早已不复当年的亲密,那自然还是要装上一装的。
可臣僚们如何知晓,他是装出来的,并非真将姬桢捧在掌心,言听计从呢。
她自然也不会说出去,只笑对那卓鹿延派来的使者:“无论是陛下,还是鸿胪寺卿,所求的无非是知悉沈弛的死活罢了。若人真是已然伏诛,难道还能将他拖出来,再杀一次不成?是死是活,总归是只有一句准话……”
那使者一怔,道:“殿下的意思,是叫咱们与皇帝陛下如实报来?”
姬桢摇头:“如何如实?你们知晓的,不也是沈弛已死的消息?”
使者面上一红:“瞒不住殿下,的确如此。”
“我阿兄难道想听到这样的消息?”姬桢叹了一口气,道,“若是拿这样的话去给阿兄听,他必不会满意的,你们也罢,鸿胪寺也罢,都讨不到好去。可是,若你们寻得沈弛虽死,其党羽犹在契丹地方兴风作浪的证据……”
那使者豁然开悟:“敢问殿下,这可是陛下的意思?”
姬桢眼儿一挑,反问道:“我说出的话,怎解能算作阿兄的意思?这是极忌讳的!”
“那咱们若是这样做了……”
“你大可回去问卓鹿延殿下。”姬桢道,“他若是有更好的法子,自然我也不逼迫你们听我的啊。只是如若再寻不到好法子两全其美,如此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使者脸上多少有些犹疑,口中谢过姬桢提点,便匆匆告辞。看那模样,仿佛并不很信她。
姬桢却是不甚在意这小小的犹疑。
卓鹿延能有几条路走呢。
他不好开罪鸿胪寺,更不敢冒险在槐底面前胡说八道。
那摆贺部索要《金木百工》之事,已然再不能反悔,更况这本就是为他才布的局,他早就无有脱身出去的可能。
只能咬紧牙走到头——沈弛固然无法活转过来,但他总有几个党羽还在,此刻不借他们的命一用,还要等到何时?
卓鹿延掐准了时间,给鸿胪寺送去了消息,道沈弛虽已死的确凿无疑,可他带去的几个周人却还在契丹王城之中,日子过得,竟也不坏。
甚至还能影响到阿希伦大王女的耳目呢。
送去消息之时,也不忘暗示这是长公主的意思。
于鸿胪寺卿听来,分明是再次敲打他——一切都是陛下和长公主安排好的,切莫再另生事端!
知晓是沈弛的党羽做事,那便要摆贺部处置掉那些人便是!
再多的,更不要问!
他尚且如此,鸿胪寺中旁人,益发不肯多事。
卓鹿延那边如何说,他便与皇帝如何禀报。
经了这许久,皇帝早也冷静许多——当初解押沈弛首级入京,是许多人都瞧见了的,若因摆贺部要讨一册沈氏的藏书,便认定沈弛未死,那的确是太过无稽了些。
如今鸿胪寺报来,一切原是追随沈弛逃去摆贺部的周人叛贼所为,事情反倒简单而叫人安心了些。
一封国书,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