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风扫地
封官?
姬桢一怔,她先前是没有想到这法子的。
只是封官能有什么用处?对终其一生未必会来大周一两回的契丹贵戚而言,那大约只是个听上去很不坏的名字罢。
“封官,他们便会听大周的话么?”她问。
“不会,可若是都封作大王、将军,此后朝廷封赏亦厚此薄彼,他们自己便会打起来了。”杨太后道,“那摆贺部便是再如何强大,也无法抵得过其余契丹部落联手罢。”
姬桢点点头,假做自己是听懂了。
实则心中还有些疑问在。
若是摆贺部最终赢了呢?
若是旁人联手都没打过那位女酋呢?
只是这再不敢提,连再追问陆穆带去的精骑究竟损失如何,都不敢多问。
阿兄做了皇帝,第一仗便输得如此凄惨,颜面上一定不好看。
叫皇帝颜面不好看的人,只怕也不会很痛快。若是阿兄仁慈,会命他戴罪立功,若是恼恨,说不定便要贬职,甚或夺官了。
她甚至有些隐忧——莫非陆穆是命中注定要挨一回皇帝的贬黜吗?
不应当,自她这一世来,已然有许多人的命运与前世截然不同。
有她在,断不会让仪娘兄妹两个,在流放的路上患病身亡了。
“伯娘,”姬桢定定神,试探道,“说来阿兄很恼陆将军么?我素来与仪娘交好,如今还能与仪娘往来么?”
“有什么不能的?你们小娘子家一道玩耍,再寻常不过。”杨太后道,“那陆家小娘子,我瞧着也是个性情活泼可人的,下回你们入宫来,连她也一并带来罢。”
姬桢与姬椿相视一眼,连姬椿都在唇角,抿上一丝淡淡的笑意。
皇太后若是能容陆家女入宫陪伴她,那么,便是陆穆真因这一场大败获罪,也不至于连累到儿女的。
离宫回府,姬桢先将九娘送回宁王府,瞧着天光尚亮,索性叫赶车的阉奴去陆府。
如今消息都传到宫中去了,陆家人多少也该有所听闻。她若是去一回,能叫陆夫人和两个儿女安心,也是好的。
情形也果不出她所料——陆夫人眼圈周遭隐着淡淡乌紫,眼白中网着血丝,想来非但是夜不能寝,还流了许多眼泪的缘故。
门子禀报济海长公主到了,她竟是亲自迎出门来,见姬桢下车,竟拜了下去。
倒是将姬桢惊了一跳。
她快步上前去搀陆夫人——其实以她身形,怎么能将一个妇人“搀”起来呢?陆夫人的双膝只扎在地上似的。
她蹙眉道:“您怎与我行这样的大礼——总是自己人,不必如此的。”
“殿下,妾夫无能,累及三军,如今妾也算是半个戴罪身,怎敢……”
“咱们进去说。”姬桢连声道,“我才从宫中回来,还想着来寻仪娘玩耍呢,您若是见了面便行如此大礼,过会儿,我可怎么同仪娘说话。”
陆夫人显是听懂了她言下之意,略一迟疑,果然就着她手起身,侧避一步,让开入府的路:“殿下这边请。”
边朝待客的正厅去,边轻声道:“如今阿谦与仪娘兄妹两个,尚且不知晓这事情,妾也不敢与他们说……总想着,若是他在那边,能再打一仗,反败为胜,再告诉他们不迟。只是,如今瞧来,想要反败为胜,怕是很难了。”
“如何就难了呢?”
“跟到那边去的奴仆,与送战报的军士一并回来的,都说那摆贺人用兵诡谲,又十分精熟当地山川地形……他们那一仗所以败,是因为追击摆贺人进了一道山谷,那地方瞧着只是寻常的草地,然而下头皆是泥淖,骑兵驰入,便不得出……除非,弃了马,趴俯在地,爬将出来。”
姬桢道:“既然知晓他们会这么做,下一回绕开这片沼泽,也便是了,怎就不□□了呢?”
“摆贺部与其他部落不同,那地方,又是沼泽,又是密林的,”陆夫人叹息道,“据闻契丹可汗在那里也吃了几场败仗……如今他们契丹人也不肯再与摆贺部动兵了,还一意指责咱们,说若不是为了替咱们捉拿沈逆,他们的好男儿,也不至于死在摆贺部人手中。”
姬桢眉头一皱:“只是为了助咱们捉拿叛逆,他们的可汗才发兵?这话是哄三岁小童么,若是没有好处,他们可汗作甚动兵——说不准,是指望用咱们的兵力,击败摆贺人,抢摆贺部落的东西呢。”
“这是咱们如此想,他们岂会这样想?”陆夫人叹息道,“这一仗败了,非但葬送了许多大周儿郎的性命,也叫契丹汗廷,生了瞧不起咱们的心思。妾夫在代北征战半生,大大小小四百余役,终于叫契丹人不敢轻举妄动,然而……”
姬桢捧着陆府的婢女送来的茶,盏子分明是热烫的,胸口却觉得冰凉。
怪道陆夫人慌张。
这一战吃了败仗,是把大周在北境的威名给打没了。之后慢说摆贺部要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