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刀杀人(捉虫)
姬桢猜想着,便听里头八郎道:“阿兄作甚这样恼怒?我不过是抓住此人偷窃东西,所以略施惩处,以儆效尤罢了。”
“偷东西该打板子,你把他双手皮肤尽皆剥了算是什么‘略施惩处’?”
“手偷的东西,自然是该收拾手啊。”姬栌道,“若不是这双手偷了东西,便该怪他心里动了邪念。阿兄看,要么,我就把他的心挖出来?”
姬桢瞧不到院子里的情形,然而听闻这样的对话,亦觉心下惊慌难言。
怎会有将人双手剥皮的刑罚,这自然比打板子严重许多。
至于什么“把心挖出来”……
她单是想想,便觉背上一片寒凉。
“你怎可说这样的话!姬栌,你究竟是人不是?”太子显然也很是吃惊。
“这,阿兄若是觉得不妥,我放他下来就是了。”姬栌的声音还笑嘻嘻的,“要么,我给他赔个不是?”
院内一时寂静。
太子似乎强抑怒火,好一会儿才问:“你真知错了?”
“这——阿兄既然教训了,便一定是对的,我照着阿兄的话去做,总不会错。”
姬栌先前是个见到块石头都恨不得劈碎了的疯子,如今怎成了一块滚刀肉?
这话不好接,便是太子也只能咬了牙:“今后,再不准对宫女内侍随意动刑!若他们有错,送去戒心院,自然有人惩处。你是皇子,岂能由你处罚他们,说出去不嫌难听么?”
“是了,是了,”姬栌的口气,听着便叫人心下淤堵,“阿兄都这么说了,以后再不罚了。”
“这一个,孤要带走。”太子又道。
“那,阿兄不妨启禀阿娘,再给我补一个人来?”八郎道,“还要这样岁数的,伶俐能服侍读书的——对了,我瞧着沈衍就不错,要不,阿兄把他给了我吧。正巧,他净身之前也是五阿兄的伴读,净身之后来伺候我,这不是,老本行么?”
“沈衍是阿桢的内侍,你想要他,找阿桢去。”太子道。
“那肯定是不成了,六姊恨着我呢,才不会答应。”
姬桢心下一哂,不来问问,怎知她不会给呢。
不过,姬栌还知晓她恨他,总是不错的。
可此刻她立在院外,瞧不见里头人说话的神容,又见谢大监和请来的医士一并赶来,索性请谢大监向太子带一句话,自己要先回抱珠院了。
谢大监反像是松了一口气,叠声道:“殿下还是回去的好,回去好,这边有太子殿下,您不必担心什么的。”
“那李橱的情形……”
谢大监拧着眉,摇摇头。
姬桢叹了一口气:“那么,我先回去了,大监可一定替我跟阿兄告个不是。”
待他答应了,带着人进去了,她方转身离开。
最后回头瞧一眼,却见姬栌竟然袖着手,步下廊檐,绕着沈衍,上下瞧着,还走了一圈,口中不知在说些什么。
瞧着沈衍脸上神容,那大约不是什么好话。
姬桢竟生了几分好奇,当夜就寝时,便叫沈衍值夜。
沈衍大约也有一肚子话想和她说,痛快应下。待旁人都出去了,姬桢立时从床上坐起来,从帘幕里探出头,而沈衍也坐在床下那值夜人的铺盖上,二人目光一触,竟同时笑了。
“你跟我说说,今天那院中,是什么情形?”姬桢问。
“八皇子命人将李橱双手皮肤都剥了下来,瞧着十分瘆人。”
姬桢道:“那你呢?你吓着了没有?”
“……倒是不曾吓着,只是想到那情形,胸间便仿如堵了许多泥沙,端得难过。”
“你莫非是觉得,对不住他?”
对不住?
沈衍定定望着她:“没有。虽然臣与他说话,许是招了八皇子不悦,然而八皇子罚他的因由是偷盗。”
姬桢眉头一皱,索性伸手拉开了帐子:“你信?”
“不信,然而八皇子自己也知晓,只因他与臣说了几句话,便要治他罪,说不过去。既然如此,并非是臣有心陷他于险地。”沈衍道,“臣问心无愧,何必歉疚。”
姬桢愕然,原来“他不是有心害人”,便可以当那人的凄惨遭境,与他无干?
这人怎是这样的!
她正要说话,沈衍又道:“殿下也该想开些——若是八皇子今日不为难李橱,咱们可还要与他接近么?”
姬桢眨眨眼,微微颔首。
“若是他向咱们出卖八皇子,便迟早会有这么一天,除非,八皇子遇到些使他再不能为难旁人的事。”沈衍望着她,字字清晰,“若是他不肯向我们透露八皇子的行藏,殿下难道不忧他撺掇八皇子祸害咱们?”
姬桢不想点头的,可沈衍这话,她没法子否认。
“你说的是,可他……”
“他不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