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刑
次日,姬桢便递了表要入宫,入宫时便一脸委屈相,进了皇帝书房便跪下去。
“伯父……”
“这是怎么了?”皇帝瞧她一眼,“给沈二郎求情?”
姬桢一怔,恍然:大约从她踏入诏狱的那一霎开始,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皇帝心中总是有数的。
她要牢头去请郎中给沈二郎扎针施药,自然也不会瞒住他。
至于什么红了眼,什么干荸荠,自然也瞒不过他们。
因此干脆就点点头:“伯父明鉴,我……阿桢……”
到这儿便上不来气,泪珠子一串串往下掉:“我知晓他阿爷犯下的事,他,他虽然不知晓,也没犯事,可谁叫他是沈家的小郎君……便是,便是死……也不算无辜……可是,可是……我昨儿去看他,看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我……我心里,不知怎的,就好生难过,明明前些天他还好好的,他还,还教我们功课来着……”
她眼睛红得像极了白兔,也像极了那天的陆谦。
皇帝皱着眉,瞧着她:“阿桢,你莫不是心悦他?”
“……不是,不是。”姬桢连连摇头,“阿桢救过他一命……他,他又很守礼,如今那般狼狈,我……我不忍心……”
“只是因为这个?”
她不敢再答,小小的人身子一缩,额头贴紧地面,心下却极快地思量了一番。
在鉴法楼遇到沈衍的事情,自然不能说。
出事前一天,他将那枚飞镖交给她的事,更加不能说。
再有什么?谢礼是阿兄转交的,上巳节那一面……
记得清清楚楚,再没有一次交情是能拿出来细讲的了。
“伯父,我……”她嗫嚅,“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小郎君……”
皇帝撂下了朱笔,微蹙眉头道:“你才多大岁数,就晓得小郎君好看不好看了?”
“我知道这话无稽……可是……”哭到哽咽,一眨眼便是一串泪珠掉下来,“伯父,阿桢舍不得他死!”
“便是他俊秀,那也不干你的事——你是公主,怎可如此?阿桢啊,这话幸好是只有你我听见,若是让外人知晓你心悦他,说不准……”
“我没有心悦他,没有,真的!可他要是不在了,就再也没有人这么好看了……”姬桢小声回答。
“若是有个坏人,杀人无数,也生得好看,你也来哭着求朕饶他?”皇帝道。
“可是,沈二郎没有杀人啊,就……留他一条性命,贬他做百姓,再也不准他科举入仕,也不准他入京,实……实在不成,放几个人去盯着他,哪儿也不许他去,也成呢。要是伯父不肯自掏腰包,那几个人的俸禄,从阿桢的俸禄里扣,也好……”
她呜呜咽咽,倒把皇帝气笑了:“你倒是都想好了!”
“嗯!公主的俸禄,总……总能再养得起两三个人的。”姬桢抬起头,一脸认真,“我算过的,伯父,实在不成,我的粮米布帛,都可以再减一点儿……”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吁出:“你这孩子——这是粮米布帛的事儿吗?”
“我养得起他的,也……也能找人盯住他,他不会做坏事,真的。”姬桢擦擦泪痕,认真发誓。
“你可知晓,那沈家小郎君,也不是只有一副好面容的花架子。前些日子他在东苑读书,朕也派人查看过,六艺皆通,且均算得是上上水准——这样的一个人,他许会生出无尽的波澜来。盯住,能盯多久?盯他一世,一个破绽都不会有么?”皇帝道,“他阖家人都死在朕手上,岂能不恨朕?便是你救他一命,他也未必会知恩图报,许还因你是天家公主,利用你后反倒还要伤你……”
“我发誓我再不见他成么?伯父,我发誓……”姬桢刚抬起手指,便被皇帝一摆手止住,他饶有深意盯着他:“再不见?”
她登时怂了,抿着嘴唇儿,把手收回来了。
小声嘟哝:“我伯父是皇帝,阿兄是太子……他,他……他便是再有能耐,又如何能……”
“他一言未发,你就来求朕赦他一命了。阿桢,你们女子,对上郎君,总是心软。”皇帝叹了一口气,“朕与你阿兄,便是发现他行迹有异,想处置了他,而你又来求情,朕该如何呢?”
姬桢抬着一双泪眼望着皇帝:“伯父,阿桢只求这一回,今后无论如何,再不求了……”
“一回?”皇帝笑了,“有这一回,便有百回千回,朕不想你今后因他之事,反倒与自家人离心。”
姬桢又要哭:“那,伯父……伯父,就保他一条命罢……良籍也不要了,什么也不要了,别让他死,就好……做奴婢也,也成……”
“就这么放他出去?”皇帝摇摇头,“他能做什么?你求朕放了齐家二娘也罢,她是个女子,便是带着个幼儿,尚可托身于人,总有一口饭吃,男子呢?便是有肯收男宠的妇人,又岂敢养钦犯。再则,沈家先前树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