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
使得女学上下都不得不努力读书。
薄岚之不赞成道:“读书并非坏事,读书以明理。”
梁学翼却也不认同她:“但花费如此之大,培养妇人孺子,着实有虚耗国库之嫌。”
此话正中薄岚之心怀,她不动声色,继续问道:“在你看来,吴雨薇这样的首席女官也难以成为她们效仿的榜样吗?”
梁学翼摇了摇头:“放眼宇内,吴首席也称得上一句人中龙凤,但是女学之中像她这样的又有几人?更何况,能否入宫也要看是否合太后眼缘……想仿照她旧调重弹难如登天。”
太后心思不可捉摸,当初与吴雨薇同时觐见之人不少,但后来能留在宫中的也只有寥寥数人。
“那可真是难办,”薄岚之点到为止,“如此说来,吴首席还真是幸运。”
梁学翼侧首看了薄岚之一眼:“要论幸运,薄女史你才应排名首位。”
梁学翼心中暗生疑惑,真论才学薄岚之远胜吴雨薇。薄岚之精熟经史,文思敏捷,还能练得一笔好字,在国中才名远播。但薄岚之出身掖庭罪籍,纵然掖庭不乏知书达理的官家罪眷,可无论如何那里也比不上女学的环境。如此于理不通啊。
梁学翼有心想追问,但薄岚之却不想再继续说下去。
“女学难题也困扰我多时了,日后梁侍郎若有对策,还望不吝以告。”
“理固当然。”
这一路去政事堂并不远,眼见政事堂将至,梁学翼开口道明了刚才主动来寻薄岚之的目的。
“除却参奏上去的札子,我也曾另向陛下面告过女学账务之事。”
薄岚之不置可否,淡淡道:“多谢相告。”
梁学翼却大为不理解,道:“薄女史既然如此关心女学,之前为何要将我的札子留置?”
“但我也未曾阻拦你向陛下禀告。”薄岚之语气淡然。
“女史到底意欲何为?”梁学翼着实有些想不通,但结合薄岚之先前迫他去女学,不禁有些怀疑,“你在利用我?”
“利用?”薄岚之停下脚步,看着梁学翼道,“我让你写札子你便会写吗?”
“那些线索是你透露出来的?”梁学翼眼中闪动着猜测。
薄岚之不答反问:“你查出来的不是事实吗?”
“我梁学翼难容不轨是一回事,但无意中为虎作伥是另一回事。”梁学翼一脸的慎重其事,“此举有违本心。”
“等下议事完毕,你可随我一同来取回札子。”
梁学翼噎住了:“此事惩处已定,取回意义何在?”
薄岚之冷笑:“那又何必纠结是否出自我的授意呢?”
梁学翼拦住薄岚之,认真道:“我梁学翼言谈举止皆出自本心,绝非偏私结党之人,还望女史知人善察,勿要勉强。”
薄岚之轻笑一声:“若我偏要如此,你又当如何?”
“道不同不相为谋。”梁学翼避让落后了她半步,不再与她同行,他着实不想与世家有所牵扯。
薄岚之转而上前一步,直将他逼得后退连连:“梁学翼,你信不信,你再讨厌我,再抗拒我,最后你都会为我所用!”
梁学翼背抵宫墙,僵在原地,口中却气愤不已:“痴心妄想!”
“阁下姑且待之。”
薄岚之不再理会他,掸了掸衣袖,自顾自地先迈进了门槛。
梁学翼站在门外,平了平心中愤慨,这才整了整衣冠,昂首入门去。
夏天的柳树阵阵蝉鸣催促声中,君臣终于落座。
薄岚之一身胭红石榴裙,明艳夺目,比夏日烈阳还要多几分耀眼。虽置于下首,但所有人一进政事堂,都不自觉地先看向她。
周玺也是如此。虽知不可为,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薄岚之却似浑然不觉,安居于下处,肃然危坐,毫无回应。周玺只得暗自讪讪地收回目光。
落座后,薄岚之将一本札子递了上去:“这是暂拟的国子监处罚详单。”
说着,薄岚之冲他狡黠一笑。
周玺心下一动,便没有让内侍转呈,自己伸手接了过来。
刚一翻动,一股香气扑面而来。是薄岚之刚刚低头行礼时,周玺闻到过的花香。
那册页中夹带的,便是薄岚之藏在袖子里,一路带了来的栀子花。
且算作是对周玺注视的回应吧,薄岚之冲他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