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札子上的内容,周玺昨日便已经看过了。略略翻了一遍后,周玺示意中书令开始。
见众人皆已落座,中书令这才开口道:“前些时日监生们攻击朝廷命官一事,老夫与梁侍郎共同查处拟罪,诸位方才都已经看过了,可有何建议?”
薄岚之刚才也大概翻了翻札子,也无非是些告诫训斥而已,并不会伤筋动骨的轻罚罢了。
严正将札子丢在一边,看也不看,直接问梁学翼:“背后煽动之人你作何处理了?”
梁学翼垂手恭立,看了一眼中书令才回答道:“并未发现有煽动闹事的痕迹,不过是监生的年少意气,口出狂言罢了。”
“哦,原来如此吗?”严正乜了一眼张危,意味不明道。
张危没有理会,只接着刚才中书令的话继续道:“年少轻狂或可谅解,但这样的言行不可纵然,否则陛下威严何在?”
薄岚之笑笑,问张危道:“张将军是对这此的惩处结果不满意吗?”
张危坦然道:“当然。”
这一句可是在这燥热的空气里点了个火星,中书令率先反对道:“本也不是大事,还是要给他们改过的机会。”
“藐视君威也能说不是大事吗?”张危才不松口。
“张将军,就事论事便可,大不必这样发散。”严正也忍不住开口了。
薄岚之听着他们争吵,抬头看了看上首的周玺。
周玺也任由二人辩驳,神情说不上恼怒,但也绝不是不在意。
薄岚之一看便知周玺定是另有打算,他自小便是如此。心中有所谋算时,必定会表现出一副淡然处之的神情,但眼睛却会一直盯着你看,全程虽一言不发,但隐隐带来的威压还是会让人心生惶惧。
张危和中书令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与他们三人比起来,窗外的知了都显得安静许多。
张危直接建议道:“如此应当取消国子监直接选职任官之权,应当与各处学子一同应试为官。”
这下严正也坐不住了,世家子弟依仗门荫今日国子监,再借此途径仕宦的人数不胜数,若是这样一改,岂不是平白被堵死了一条路。
薄岚之倒是对此并无所谓,她低头想了想,即使按科举之法,女学之中也应当不乏题名者。何况她目前还未能将女学与国子监抬作一处,此事没有必要插手。
薄岚之抬手给面前的墨池里滴了两滴清水,自顾自地磨墨,好整以暇地坐山观虎斗。
但另一边张危却是被严正等人群起攻之:“国子监设立以来,历经数朝数代都是重要的育才之所。本朝也沿袭旧例,拨付大片学田供养,选任满腹经纶的学官教授,如此巨额糜费之处,岂能如此沦为普通学塾?”
见张危力有所不及,梁学翼忍不住帮腔道:“或许,可以参考一下女学的做法,折中而行。”
“梁侍郎,你只是听会。”左仆射警告了他一声。
纵然周玺传梁学翼前来听会,但听会便只可旁听,政事堂所议之事,他并无权主动参议。
周玺却直接无视了左仆射,对梁学翼道:“但说无妨。”
梁学翼用余光看了看那抹红色的身影,出声道:“官办女学一直会进行学业考评,有三次不通者,便会削减廪粟,逐级递减,直至只留最低的衣食供给。下官以为,国子监或可参照此例。”
中书令并不赞同,直接大声斥道:“但女学毕竟不是育才之所,如此行事自然无妨。但若是照此折辱监生,以钱帛衡量学识,简直斯文扫地,臭不可闻!”
薄岚之却接住话道:“确实如此。国子监可参照此法,但不必以金钱作称,凡是学业不精者,可夺其监生资格,直接逐出国子监。”
严正难以置信地看着薄岚之。觉得她似乎疯了:“监生们乃是朝廷尽全力培养的未来官宦,岂能如此对待?”
“倒也是这个理,”薄岚之点点头,“女学花用是算作太后的脂粉银子,不可与国子监的学田供养相提并论。这样耗费国银却学无所成之人,若只是驱逐未免太过宽仁,应当直接下狱流放三千里,以儆效尤!”
“薄岚之!”严正直接拍案喝道,“你女学尚且未曾缕清条理,便不要对国子监指点了。”
薄岚之虽扣了梁学翼的札子,但有意放了消息给李尚宫,严正等人也有所听闻。
薄岚之冷笑一声,但她还未反驳,便听梁学翼先开口道:“严侍中此言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