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吕阳过来,祭出禀冥香交给他:“你把它备好以防万一,若有意外记得燃香。”
吕阳欢喜地收下,贴身放在最内层衣服的口袋中,显然以为用不到,反而成珍藏品了。
姚昀纵然操心,终究是默认了,只感激地冲我笑笑,遂与吕阳并肩离去。
我没见过毕言之,今朝通过吕阳爽朗的背影,仿佛看到他父亲的英姿飒爽。
云洲许多人崇拜毕言之,总试图模仿,都不抵吕阳此时的气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节奏,像溪水、海洋、湖泊。身为溪水,想波澜壮阔是不经之谈;身为大海,要静若明盘亦是天方夜谭。
吕阳是毕言之的孩子,让他安静地流淌在生命的河床上基本没戏,就算他不找事,事也会来找他。
我掉头往回走,发现方楼内若隐若现的光明,希望是楚尽醒了,便加快脚步回去,结果看见赵柘和任双二人。
赵柘一身凌乱地坐在沙发上,衣衫扣子只系两颗,还系歪了,正在给档案袋分类;任双光着膀子半梦半醒地灌水壶,貌似要烧水,俩人都刚睡醒的模样。
任双处理好水壶,晃荡着转过来,看见我嗷一嗓子差点跳起来,人也立刻精神了。
他飞速冲进厕所,再出来身上多了条长毛巾,他尴尬地披着它,用力缩紧肚腩,试图藏起这一身肉:“没想到尸尊也在,我还光膀子下来了。”
赵柘嗔他矫情:“有老楚谁看你呀?”
任双一屁股坐到赵柘身边,伸手改正他的歪扣子:“要是别人还真没这必要,但是面对尸尊不敢造次,不能亵渎神祇。不知道的时候随便,知道之后再装不知道就太难看了,对方计不计较是人家的事儿,咱自己起码做到位呀。”
赵柘掸掉他的手,随即系好扣子,又把档案袋排开对我说:“我们申时分头行动,这仨档案袋归你。”
我被安排去许冠处监督任务,因为会见到他和张丰五还有岳东三人,所以回来得写三份报告。
赵柘虽然监督孟沛锡,但报告更多,包括所有被他安排进这次行动的人,还有这些人的出发时间、行动路线和车辆道具等一系列东西。
“许冠这条老泥鳅大概有后手,不过无所谓,只要张丰五死他面前,他就算提前见阎王了。”赵柘嘱咐我:“所以你确定张丰五死活就好。”
任双听我们谈话一头雾水,狐疑地问赵柘:“你说那正当防卫靠谱吗?要是老孟没被刺死咋办,指不定他该着当残废呢?”
赵柘不假思索地回答:“那就我照顾呗!”
任双一霎无语,表情比食粪还难看:“你丫光辉不灭呀?当初照顾姓柴的,这又要照顾姓孟的了?”
我问那是谁?任双露出鄙薄神色,摆出说书架势大讲特讲。
这事发生在七系成立之初,距今久远,那时有位柴姓男子看不惯赵柘,多次欺辱他。
而赵柘从不上心,今儿兴致好就逗他,明儿气不顺就骂他,等一转头就都忘了。
男子膝下无子,晚年更是占全老弱病残四字,家里揭不开锅,凄惨得老鼠都绕着他家走,贼来都要掉眼泪,乞丐恨不得给他扔俩钱儿。
他垂死之际无人照顾,赵柘则去伺候他,用顶好的药给他续命,将死之人愣是多活好几月。
“老柴头感动坏了,临终前自责又忏悔,说来世当牛做马报答他。”任双斜觑赵柘,垂着嘴角道:“老头那阵躺床上动不了,咽粥都费劲,别人看他一眼都嫌晦气,就老赵在他咽气的时候陪着,又趴他身边扯嗓子嚎,还给他擦身换衣。”
赵柘拿手掌拄着一边脸,露出一只眼睛看他,憋着滑稽的笑意,一直不接话。
我只能说人死四到五时辰之内不可搬挪移动,也不好哭泣,因为神识脱离躯体犹如生龟脱壳,此时推搡尸体痛苦达到千倍,易生嗔恨心,莫说不利于往生善道,堕三恶道才是大有可能。
哭声也使神识产生障碍,眷念留恋之际错过往生善道的因缘,更别说净土。
自性弥陀,唯心净土。哪里还有来去之说,哪里还需要等到死才往生?所以世界何缘称极乐,只因众苦不能侵,道人若要寻归路,但向尘中了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