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罪
江百户回来已经是夜间,喝的醉醺醺的,惹了孟氏一顿骂,替他换了衣服,洗过脚,就见他坐在床脚,沉着脸不说话,孟氏以为他是想大郎那事,劝道“大郎能想开是好事,总好过他寻死腻活,你啊,也别想那些,咱家踏实过日子,日后就看三郎有没有这造化了。”
江百户叹气道“倒不是为这个,是今日刘佥事与我说了些事。”
孟氏正解盘扣,闻言心一紧,忙道“出啥事了?”
江百户将今日白天之事说与她听,孟氏忙摇头,道“那不成,那赵世子出身高门,咱家小门小户的哪里攀得起,这事是万万不能应的。”
江百户亦脱衣上床,道“我哪里不知,只是这刘佥事说,若是应了此事,明年抽丁可去了大郎的名字。”
孟氏手一抖道“那也不成,便是我们同意,大郎亦不会同意,拿絮娘去换他的前程,大郎断不会接受。”她说着,看了眼江百户的神色又道“你可别犯糊涂,惹了儿女与你离了心,到时候有的是你后悔的。”
江百户叹气道“我哪里不知,但这事不全为大郎,絮娘这几年要找婆家了,朝廷的规定你也知道,絮娘只能寻个军户,我自小见祖母、母亲为抽丁落泪,整日忧心卫所的夫婿儿郎,再到夫人你,亦是如此,絮娘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忍心絮娘以后受这个苦。”
孟氏比他们这些爷们知道妇人间的龌龊,道“你说的虽有些理,但嫁军户,好歹是正头娘子,跟了那赵世子,纵是良妾,往后亦免不得受主母磋磨,你们男子只顾自己风流快活,哪里管内宅妇人的死活,絮娘的性子,哪里受得了这些,依我看还是罢了。”她说着见江百户仍皱眉,又道“絮娘若跟了那赵世子,日后去了别处,受了委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不若在这卫所里寻个可靠后生,你还能帮衬些,日后有了孩子,早早的培养,说不得给絮娘挣个诰命,这事你就别瞎捉摸了,赶紧拒了那刘佥事,就说咱家絮娘已经相看好人家了,过些时日就要出嫁,他总不能硬抢不是。”
江百户先头被刘佥事忽悠了心智,孟氏这些话倒是让他清醒不少,那赵世子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又出自陇川赵氏,这样的人家,便是良妾又哪里是好当的,还是不贪这个心,老实给絮娘找个好后生才是正经,一时不在说这话,夫妻两又闲话几句,便吹灯睡去。
却不想,江絮恰如厕回来,听了个正着,今日这刘佥事的怪异倒是找到原因了,怪道突然那么热情,感情是要拿她借花献佛,思及白日之事,那赵郎君容貌俊美,气度不凡,又出自世家大族滑腻腻脚尖看了么,原以为是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倒没想亦是酒色之徒。
江絮算得上美人,她容貌秀丽,皮肤白皙,虽说这会子年岁尚小,身材不显,但孟氏身姿窈窕,想来她日后不会太差,江家的基因好,江百户与孟氏长相端正,江怀亦是翩跹少年郎,若非如此,书院的刘夫子怎么会有意让他当女婿,可惜这科考未成,这门婚事亦不能行了。
思及此,江絮轻手轻脚走到江怀窗下,见他睡得正好,一旁还有趴着糯团子似的江三郎,不由笑了笑,她方才闻此事,不是没有担心过江百户与孟氏会拿她去换江怀的前途,毕竟在这个时代,女子多是被抛弃的。
江絮心意,如果给赵世子做妾真能换江怀的前途,她是愿意的,与她来说,在这年岁里,嫁给谁都差不多,若她的婚事能助阿兄完成心愿,她觉得到值得,但人心总是复杂,纵是她愿意做此事,心中仍不希望旁人会放弃她,好在夫妻二人并未如此。
又过几日,江怀身子越发好起来,已是能坐在院子里教三郎写字,他原就是郁结于心,想开了倒是好得快,江絮在门廊下做衣服,三郎年纪小,屁股底下跟长钉似的坐不住,磋磨了会,就开始走神,江絮银线用完了,见他可怜样,笑道“阿兄,我带三郎去趟裁缝店,有些东西要他帮我拿。”
三郎乐的要蹦起来,江怀看了他一眼,他又做了回去,大眼睛盯着江怀,可怜兮兮的样子,江怀好笑摇头,道“去吧,家里纸不多了,路过铺子顺便买一些。”
姐弟二人到了集市,因快到重阳,街上的铺子用菊花扎成门洞,既雅致又带着清香,另有卖狮蛮栗子糕,这是用米粉和着栗子肉做成的糕饼,多捏成南蛮王骑狮子的形状,是以叫狮蛮糕,江絮给三郎买了块,三郎乐滋滋的接过道“阿姐,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江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一会回去可别闹腾了,要听阿兄的话,好好习字。”三郎得了好处自然满口答应。
江絮去裁缝铺买了银线又去了书铺,这附近到没有专门的纸张铺子,只这一家书铺带着卖些笔墨纸砚,总归不算分家,生意倒还不错,她时常帮江怀买写纸张,店里的掌柜也认得她,见她来,亲切道“江娘子又来买纸,这次还跟往常一样嘛?”
江絮点头应道,那掌柜去称纸,待包好递给她,道“听说江郎君病了,不知可好些了?”
江絮道“阿兄他已大好,多谢费心想着。”
掌柜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