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芜尽处(八)
许随意打翻了杯盏,惊恐地抓住谢长亭的手。
“夺权不是天家的惯常事,让你这么害怕?”他乐意看许随意依靠自己。
许随意不敢动,“好像有东西抓着我的脚。”她用眼神向两人求救,谁能给她看看是什么。
谢长亭弯腰,没等她反应就从桌下提起一只狸花猫。小猫在他手里挣扎,前左腿一动不动,朝着梁瑾期的方向叫唤不停。
“你怎么乱跑?”梁瑾期从谢长亭手里接过,放在自己的腿上给它顺毛。本来张牙舞爪的小猫安静地躺着,偶尔还伸出小舌头舔舔他的手。“这是冷宫里那只小猫,我养了它一段时间。”
这不是那只吓到一月弄坏花灯的那只小猫。许随意想起他爹说的话,锦妃是个不容小看的女人。她没找到双生子监视她的证据,但是不妨碍她怀疑。
梁瑾期将小猫放下,小猫熟练地跳上他的书桌,围着那盏琉璃灯闭眼休息。梁瑾期见她还盯着看,问道:“看的是猫还是我的灯?”
琉璃灯的样式看着不像大梁的工艺,何况这颜色看着也眼熟。想起来了,谢长亭送过她一盏破碎的。
谢长亭怕她误会,开口解释,“给你那盏是有精细图案的,给瑾期这盏就是平常的,只不过缀了一颗小夜明珠。”可惜在路上没护好被摔碎了,不然他已经能想象到许随意欢喜的样子。
“怎么,你还想要我这一盏吗?”他不想给,这可是谢长亭这些年送给他为数不多的礼物。
“不是,我在想夜明珠。”她觉得熟悉,可一下子好像又想不起来。“我再想想,有线索下次再聊。”时间也差不多,她得赶回去给老皇帝喂药。
梁瑾期担心皇帝的安危,也担心许随意的处境。她被要求亲力亲为,在君侧伺候,无疑是将朝堂上的目光转移到她身上。明面上是梁云旭得意,其实还是自己获利。他不想将不相干的人推上风口浪尖。
“舅舅,你考虑过她的处境吗?”看着人雀跃着离开,他问谢长亭。
谢长亭是聪明人,“我护地住,你不用担心。倒是你,六皇子回来,你的压力可就大了。”梁云旭在边界收的军队随之跟来,如今藏在淮安东向的十六镇中。
杜麟听说也在来京途中,逢上老皇帝突发恶疾昏迷不醒,谢长亭不信这其中没有关联。若是这罪名能查明,杜家夺权的心思就藏不住。
杜家夺权,拐卖人口,这两件事不知连不连地上。其中有所勾结,或者只是单单为权为财,他还需远孤那边再查探。罢了,不过就是多给薛桥楚写一封信。
梁瑾期看他抿直唇角,那一只手搭在许随意刚才握过的地方。他想起淮安民间相传的话,他们说谢司命是为了月老的一根红绳入的人世。
当然大多是说这话的人大多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趁早讨个媳妇,至于谢长亭当年为什么入朝,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舅舅真是为了许家小姐才离开临天台的?”
谢长亭没有立刻回答,离开临天台都是许多年前的事情,现在隋昀已经能独当一面。至于他为什么离开,在现在说起来是个没意义的问题。不过他今日心情及佳,回答一下自己的小外甥也不是不可以。
“一半一半吧,”谢长亭想起他姐姐,“但是从你母亲嫁给天子之后,谢家就不可能在这场纷争中脱身。”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梁瑾期面前,明确表明自己的立场。
世人眼中再如何超凡脱俗的人也是肉体凡胎,他有扯不断的血缘和感情,不可避免地卷入。
谢长亭看一眼面前这人的表情就猜到,“不要自责,这些都是冥冥之中定好的事情。”他姐姐教出来的孩子,道德感和良善心太强。在这吃人的皇宫,不能说坏但也决不算好。
“刑部那边在查中毒的事情,你不必太担心。该做的事要做,该收的人要收。寻个有空的时间去翰林内院看看你外祖父吧。”谢涵专心修史多年,虽不理杂事,但是该有的人缘都是有的。
梁瑾期看谢长亭取下琉璃灯上的小夜明珠捏在手里,想到刚才许随意渴望的眼神。不可置信问:“这要给我拿走?”他可送来没听说过他舅舅送东西还有收回去的时候。
“借你舅母玩玩?”虽说是借,可这一看就没有还的时候。谢长亭笑着,“下次喜事,送你一颗更大的。”他将东西揣进怀里,丝毫不客气地离开了。
梁瑾期觉得看他舅舅这么得意他好像不是很快乐,陷入爱情里的男人一点都不理智。
许随意这几天见的朝廷重臣比她上辈子见的都多,她的脸都要笑僵,偏偏要装出一副故作悲哀的模样应对寒暄。
她把那天的猜测告诉一月,问她觉得梁云旭是否是那样的人。一月说不在意,但是心里还是梗着。“我早就看不透他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的人。”
可能是那天的谈论对象就是梁云旭,许随意觉得他每天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次数格外多,不是送吃食就是送衣物。每天冷着脸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