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雪色
第二天又是章公公来请的公主,特地嘱咐她要将自己的礼物带上。许随意想起被丢掉的花灯支支吾吾,“昨晚不是已经派人送给父皇了吗?”
“陛下想看您亲手做的。”话提及此,再明白不过。
她的第一反应是梁瑾期骗她。不过这件事到底是她的失误,他帮着解围已经是情意。可她昨天已经让宛若扔了,眼下也不知道在哪个角落。偏偏今早她准宛若出宫探望家人,就是想问都找不到人。
章公公也不催促,带着人和轿在殿外规矩地侯着。许随意着急,已有摘下门口心爱的长衍灯的打算。
她喊在小室里的人来帮忙,一月拿着东西出来,将那盏粘补起来的花灯给她。整个花灯有些变形,被粘连起来的那一面尤为严重。分为两半的鱼儿身体被接上,带着异样的感觉。
许随意知道应该是一月昨夜将它补回去的,虽然修补手艺粗糙,但是能从接缝处看出用心。这是眼前的人所能为她的错误做出的最大程度的弥补。
“我补地不好看。如果陛下处罚,你别为我担着。”
许随意不喜长乐殿人多,除了几个亲近的其他平时都在外殿或者小厨房干活。没有其他人在场,许随意和一月也不会拘着。
她将灯笼仔细看过,“确实不怎么样,但是也无大碍。”
昨夜睡的舒服,虽然没有机会看到现代漫天绽放的烟花,但是也没有此起彼伏地鞭炮声扰人清梦。她的状态不错,应该足以应付一个喜怒无常的皇帝。
一月还是担心她,抓着她的手可怜开口,“实在不行,你就把身份挑明,我亲自去请罪。”
“那你也得看老皇帝信不信。”许随意这时想得明白,“他若不信,我们两张嘴渴死在御书房也是无用。”
她抱着那盏要破不破的花灯往外走,右脚跨出殿门时踩到了拖地的裙摆。章公公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公主已经以头磕地,一盏灯滚到他脚边。
“还愣着做什么,去扶公主。”他顾不上那盏灯,慌里慌张地跟指挥赶来的宫女门扶起公主。
公主的面色发白,额头上迅速青紫肿出一块。一月也没想到这个变故,马不停蹄地去喊太医。
许随意摔得有些懵,刚才只是一瞬间的失衡和旋转,她的脑袋已经磕在地上。额头上的皮肤灼热隐隐作疼,她拿手碰到一个肿块。皮肉蹭出血丝,越来越强烈的痛感让她有些睁不开眼。
“公主,您没事吧?”扶着她的是沉默,这会凑近看她的伤口。
那张脸突然被放大,许随意下意识的皱眉。她拉住许随意要去摸伤口的手,“别碰,小心感染。”
周围的人乱做一团,吵闹的声音让她从茫然中回神,“一月呢?”
“一月去给您找太医了。”沉默轻声安抚。
伤处的血色不深,除了最开始的眩晕和疼痛,许随意已经在等待里缓和。她寻找自己的灯笼,它刚才滚到轿子边上,刚粘补的那一面又重新破开。
许随意:......这要还是不要。
章公公先一步捡起那盏破花灯,将他放到眼前处处打量,没见过的手艺总是让人好奇和咋舌。他看着公主神魂不在的样子叹气,“不如小的拿这个回去复命,公主就在此等太医好好瞧瞧。”
皇帝的旨意不能违背,但是章公公作为皇帝身边的人,有时候他的意思也能代表皇帝的意思。在场除公主以外的其他人自是没什么话语权,眼下就是看公主自己要不要面圣。
章公公等着许随意的话,但是她就是站着沉默着。沉默立在她身侧一遍一遍喊她,她听见声音但是模糊。陌生奇怪的记忆闪过,雪地里染了一路的血滴子。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埋在漫天的雪色里,铁剑的冷意和着清冷寒人的月色。
好像只一袭白衫落在苍茫雪地里,天地连成一色。山谷响起怪异的风声,像石落深谭,像经久不息的哭声。
沉默还在喊人,却觉得手臂上的力一沉,怀里搀着的人倏尔闭上眼倒下身子。她跟着蹲下身,护住昏迷的人。公主嘴唇上的红褪去,在她怀里瑟瑟发抖。
梁瑾期今日早起去皇陵看他母亲谢皇后,他带了许随意昨晚送去的通草花。皇陵在临天台往里三十里,是老司命亲自选的福地。谢皇后作为正妻,理应藏在皇陵里。
他进不去里面,只是将带来的东西放在外面的圆环祭台。不只有那束久放不枯的花,还有他自己做的香和桃木小人。
“母妃,我今日来看您。”他将东西一件一件摆上,“这是我自己做的木樨香,虽然没有送给父皇那份好,但是它完全是我自己自己做的。”他将那个小盒子放地隐蔽,“这样子它不会淋到雨,也能给您带来一缕清香。”
“还有这个,这是我和舅舅学的桃木雕刻。”梁瑾期把那个小人的样子朝着皇陵里,“您觉得像吗,我按照小时候记忆雕刻的。舅舅说您的嘴角应该向下一些,可是我觉得您就是这样笑的。”他絮絮叨叨,将许多年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