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横斜(三)
“可能。”他试着咬了一小口,破口的热气冒出,带着一股甜腻的味道。
谢长亭没了胃口,自己寻到旁边的小摊坐下。嘴里不舒服,他让老板上碗清汤。
“我也想要一碗。”贵气逼人的公子坐到陈旧的木椅上,那摇晃的椅子不堪重负。
梁瑾期不悦,“我不是很胖吧?”
“是我这椅子太破,”老板揉着面朝梁瑾期抱歉,“小姐要一碗吗?”
“小姐不要,小姐吃不下。”她剩下小半个饼,摊着一双黏乎乎的手看着另外两人。
谢长亭给她扔了块手帕。她感激,心想这男人身上到底藏了多少块帕子?
清汤一上,这两人又默契地食不言。许随意无法,干坐着环视四周。
一辆马车从主路上转弯,停在街巷尽头处。马车上下来的姑娘长得比寻常女子高挑些,白纱掩面,绿丝勾腰。
她和来接人的小厮像是起了冲突,不停挣开那人来抓她的手。
“阿乐在看什么?”梁瑾期顺着许随意的目光看到那两人的拉扯,“啧,这是在做什么?”
老板闻言也看去,见怪不怪地说,“许是赵公子又想从后门娶小老婆了。”
“赵公子是赵鸿宽?”许随意只想到这个姓赵的。
老板点头,“就是这个赵公子。”
听老板这话赵鸿宽娶小妾还挺频繁,但是大梁的男子是被允许三妻四妾的。她想起那歌姬和她说的癖好,再看几眼都怕脏了自己的眼。
“这姑娘竟比那小厮还高上几分。”没有新来的食客,老板也停手看着热闹。
许随意赞同,那姑娘远看都比她高瘦。这吃什么能高挑成……
坏了,可能吃的是环彩楼的黑心饭。
她朝尽头走去,那小厮已经要把人拉进宅子里。
“清川!”许随意喊了一声,看见那一双勾人的眼睛里带着惶恐。
清川不认识面前这个姑娘。她的手腕被人拽地生疼,只能哀求着看向喊她名字的人。
“你这是做什么?”许随意扯开小厮的手,让人退到自己身后。
许随意的装饰品只带好看的不带贵的,因此她头上的青玉簪和一身绸缎锦不过是一般货色。小厮没在城中的世家小姐里见过面前的人,但他看着这姑娘的气质又不像是平常姑娘。
他跟着赵鸿宽多年,也不是没脑子的人。原本脸上的凶神恶煞变成谄媚,“敢问是哪家的贵小姐?”
出宫办案的许随意没给自己做一个假身份,现在被人家问到半点也说不出。许家小姐这个肯定不能说,薛家没有小姐不能说。
她看向面摊上的两人岿然不动,端着一样的神情在看她美女救美。
临到关键谁也靠不住。
小厮还等着回去交差,等久了便不耐烦,“你到底是何人?”
“你不能惹的人。”许随意只憋出这一句。
“这京城不能惹的人多了,姑娘都打听过有谁嘛?”小厮嗤笑,伸手要去拉她身后的人,“你别不识好歹,断了人家享福的命。”
清川不会说话,只能一直摇头表示不愿。
小厮的脸色越来越黑,“姑娘还是趁早离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我就是在这那能如何?”许随意索性不装柔弱,“你去找赵丛把我抓起来进大狱。大梁律法,男婚女嫁,父母之命,心甘情愿。你说符合哪一条?”
讲到最后,她还在拉扯中给了那小厮一巴掌。
小厮的怒火是怎么也忍不住,他刚要还手,又遭人打断。
这回来的人他认识,穿着墨绿色刻丝鹤氅的可是礼部侍郎谢大人。
“谢大人怎么在这?”小厮下跪,祈求这人不要看到刚才那一幕。
谢长亭垂眼,“来看热闹。”
“惊扰大人还请恕罪,只是这姑娘无理取闹要坏我们家公子的婚事。”
这狗咬人的本事当真一流,一个强迫硬生生说成美事。她知出来办案不能声张,自己的身份也不好暴露。
但是跪下这人的嘴脸确实可恨,她不忍又给了一个巴掌,“还要你说,大人自己不会明断吗?”
小厮捂着脑袋,“大人你可看到了。”
谢长亭没想到许随意还有这一巴掌,他本来能搪塞的借口已然不能用。偏偏这人还要嫌恶似地擦手,一脸气愤地说,“大人明断吧。”
叫他如何明断?
“我先将此人留着,等上报官府自然为你说个公道。”
为今之计,就是敷衍拖着,赵家应该不至于为了一个女子闹到官府上。
小厮苦闷,“谢大人,那这女子?”
“自然是作为证人,一并留下。”
他带两人走,留下小厮还在地上跪着。许随意的马车还停在中午酒楼,便叫清川和她一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