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而复始(五)
长宁宫的侍女们都察觉到公主变了,从前寡言安静的公主变得花样百出。公主平日在花园赏花逗鸟,偶尔无聊也会偷偷出宫去听听说书。她会从集市带回新鲜的玩意或者糕点分给宫里一众下人,也会在某些时日将他们的家书带出。
许随意回来之后又多次求见老皇帝。章公公总是站在门口,看见她微微作揖,“公主又来了,这次想等多久呢?”老皇帝总是找理由不见她。
大殿的门紧闭着,许随意知道里面应是有人面见皇帝,她又站在外面等。大梁的皇城无疑是宏伟的,朱墙红瓦,殿檐上的飞角雕刻精致。
她好似听见里头动怒的声音,还没等仔细听听墙角,就听章公公喊了一声,“谢大人。”许随意抬头看见那人披着雪白的云肩,一身墨色。
谢长亭的姿色绝对是大梁数一数二的,不然怎么会让她执着好些年。算算上上辈子的时间,她和谢长亭认识已经九年了。不像她和薛桥楚从小玩到大,她和谢长亭只是偶尔见面。
她十四岁在临孜遇见出使永伽国的谢长亭,芝兰玉树的谢公子摇着那把折扇喊她许家妹妹,许随意那一双眼就盛满了光亮。
她觉得这个哥哥长得好看,儒雅的气质比她只会舞刀弄枪的哥哥好数千倍。但是许随意不像京城中的其他小姐整日在家鲜少见人,当回了淮安日子又过得热闹后她就有些忘了谢长亭。
可能那时候她就应该将谢长亭忘了,后来也就没有那么多的事端。当你开始心心念念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将一些期待放在他身上。比如期待他对你的爱意回应,期待他为你的事做出反应。
许随意太少在这个人身上看到鲜活的色彩,他的情绪好似也淡淡的。当时薛桥楚就劝她不要招惹谢长亭,他说谢长亭这样的人不适合许随意这种喜形于色的人。
那谁又适合呢?
她对谢长亭的喜欢来自于临孜的第一眼,又或许是他那晚雨中给她撑起的油纸伞。她也没有要怪谢长亭,因为在生死面前人总有本能的恐惧。他不能违抗圣旨,也不能置谢家于不顾。只是那时许家有难,他的视而不见和退婚都让许随意耿耿于怀。
还有那日在临天台,她的哥哥长跪不起,而他好像依旧能谈笑风生。
谢长亭,我该怎么告诉我自己你心里会有我呢。
从前的事情也就当过去,反正许随意死了,这一辈子她和谢长亭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她叹了口气,也跟着章公公喊了一声谢大人。
谢长亭的脸色很差,他拜托章公公,“烦请公公再替我说说。”
章公公也是为难,“大人这事小人说不上话。”
许随意想知道能让章公公为难的能是什么事情。在她的认知里,这位公公在皇帝面前的地位可不一般。上上辈子老皇帝召她入宫,死前要他保着七皇子的安全。当时她未答应老皇帝的要求,是这位公公为她求的情。
“将军以身卫国,为社稷为百姓也为他自己的孩子。您知道许小姐是许大将军的命啊。”年老的仆人颤巍巍地跪下,求着皇帝三思。
后来老皇帝未降罪于她,只是这一次面圣终究是被有心人猜忌。
“谢大人可否说说是何事,看看宁乐是否能帮上忙?”
谢长亭谢绝,“不必了,谢过公主好意。”
章公公用眼神示意公主莫要再讲话,等着谢长亭离开才拍拍心口,“公主下次可别如此莽撞开口,谢大人这事不是一般的事。”
许随意更想知道了,“那请问究竟是何事?”
章公公将声音压低,“谢大人想与许家姑娘冥婚。”
她像是没听清,颤抖着声音又问了一遍,“你说和谁冥婚?”
“许将军的女儿许随意,你说这是什么事,谁能答应这个事?”章公公也惋惜,好好的一对孩子怎么偏生意外。
老皇帝确实不会答应。他要是一答应,谢家和许家两家都要天天上这御书房来哭闹。他爹虽疼爱女儿,也不会赞同这有违道德的事情。更何况谢长亭还是先皇后的亲弟弟,谢太傅的亲孙子。
她想这谢长亭不会疯了吧。
她还没从这个消息中缓过神,章公公问她,“可要替您通禀一声?”
这个消息给她的冲击太大,许随意没有面圣的想法。她告别章公公回了自己宫里,一路上越琢磨越觉得谢长亭古怪。再一结合自己这重生两次的境遇,心里隐隐有了猜想。
这谢长亭说不定也被不知名的魂魄占了身体。
她冲进庭院就问正在刺绣的一月和宛若对谢侍郎了解多少。许随意好像真的代入了公主这个角色,忘记在场的人里应该没有比她更了解谢长亭的。
两个小侍女都摇摇头。一月将绣样交给宛若,带着许随意入正殿。她给许随意送上茶,问她今日怎么问起谢侍郎。
若是寻常侍女问这样一嘴,许随意定是要怀疑。但是如今一月问此,她不觉得有何不妥,但也不想如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