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不知是不是因为白天提到过陈柏川，那天晚上，梁西檐把栗昭送回如梦嘉苑后，忽然记起一些从前的事情，关于这个已经远去的人。

高考之后，栗昭和梁西檐不约而同地把志愿都填在了芜江。

梁西檐成绩向来很稳，从来没掉出过年纪前三，顺理成章地考上了芜江大学。

而栗昭虽然平日成绩只是中等偏上水平，但高考那两天发挥超常，去了隔壁经贸新闻系。

两个学校是对门，就隔了一条街，想见面很容易。

栗昭这人，平时看着大大咧咧，但真到了一个陌生环境，却又有点社恐。

因而新生刚开学那段时间，她总爱去找梁西檐约饭，一来二去的，自己班男生还没认全，反而先和梁西檐的室友混成脸熟了。

次数多了，梁西檐免不了成了宿舍的头号调侃对象。

不过这种情况并没有维系多久，随着时间推移，栗昭渐渐也在系里混开了，隔三差五的班级聚餐和社团活动搞得她焦头烂额，可自由支配的时间所甚无几。

这导致她找梁西檐的频率也骤然下降，从一周五次减少到一周一次，最后又变成了两周一次。

有天梁西檐坐在宿舍打了一下午游戏。

对床那哥们日夜颠倒，中午十二点睡之前，让他等会出门小点声，但没想到，等他在下午饭点醒来时，梁西檐都没走。

对床就奇了：“兄弟，你这段时间有点闲啊，你小青梅跟别人跑了？”

梁西檐低头看一眼他小青梅的对话框，栗昭上一次回复还是半小时前。

他冷笑一声，把手机撂一边，操作着键盘又开了局新的。

大二开学，栗昭把所有社团部门全退了，一下子轻松不少。但梁西檐却开始各种竞赛活动不断，偶尔还要忙一些兼职，反倒成了没空的那个。

两人再要见面，就都只能迁就梁西檐的时间。

有天周三，栗昭一整个下午都没课，刚好赶上梁西檐也没什么事，两人便约了一起去看电影。

电影是挺好看的，当年的喜剧票房冠军，全程没什么尿点，笑料不断。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天天公不作美，刚出影厅门，外头便下起了大雨。

两人都没带伞，回学校又都还有点距离。

梁西檐四处张望，发现对面有家便利店。

留下句“在这等我”后，他就冒雨朝对面跑了过去。

等梁西檐买好伞回来，栗昭旁边突然多了个男的。

他低头看着栗昭，眼里略有歉意，嘴里嘟嘟囔囔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栗昭没看他，低头摆弄手机，怒气毫不遮掩：“同学，你走路不带眼睛的吗？”

她抬头，两条眉毛都要拧到一块：“本来手机被你撞地上屏幕就裂了，你还踩两脚，现在好了，彻底开不了机了。”

在栗昭抬头时，梁西檐清楚看见，对面那男的眼底闪过的一抹惊艳。

他皱了眉，撑伞上前，又听那人说：“不好意思啊。要不，咱俩加个微信吧，我之后赔你个新的。”

“我手机坏了诶，怎么加你微信？”大概是觉得这人缺心眼，栗昭抱着胳膊，脸上的嫌弃写得明明白白。

“那……”他还要提议什么。

栗昭却在这时发现走近的梁西檐，立刻指指他：“你加我朋友的。”

男生挑挑眉，拖长了尾音：“你朋友啊？”

梁西檐似乎等得不耐，但看见这人不乐意的样子，反倒没拒绝。

扫上好友后，他没什么表情地问：“备注？”

栗昭没好气地说：“你就写「手机杀手」。”

那人似乎被逗笑，明明是回答梁西檐，眼睛却放在栗昭身上，一字一顿地自我介绍：“我叫陈柏川。耳东陈，柏林的柏，川流不息的川。”

……

天已经全黑了，小区里往来的人不少。

梁西檐车停在栗昭楼下的花坛旁，一抬头就能看见她家的阳台。

把人送到楼下后，两人便道了再见。

但梁西檐坐在驾驶座，手里把着方向盘，那脚油门始终没踩下去。

他心烦意乱，取了支烟出来，点燃后却没心思抽，手闲闲搭在车窗上，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会，手机响起提示音。

栗昭：「你怎么还没走？」

梁西檐抬头，四楼阳台突然冒出个人。

栗昭两手捧着手机，人靠在栏杆上。

栗昭：「图片」

他点开看，是他搭在外面夹着烟的手。

接着又进来两条微信。

栗昭：「公共场合抽烟。」

栗昭：「你真没素质。」

栗昭：「鄙视.jpg」

梁西檐牵起一边唇角，寡淡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