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许是被栗昭口中的“天堂”逗乐了，梁西檐嘴角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他打了转向灯，车子驶出去。

栗昭胳膊架车窗上，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街景，没什么目的，纯粹是不想看他。

一路无话，下了高架桥后，天光暗淡下来。

黄昏时分，市中心车水马龙。恰好撞上下班高峰期，车子在春奉街堵了一路。

刚往前开没几步，又跳转红灯，他跟着前头的车停下。

一直没听见旁边人有什么动静，梁西檐侧头看，栗昭小小一只，窝在副驾驶上。她人并不矮，只是太瘦了，所以总是显得很单薄。

远处天空已经被晚霞染成橘红色，掉进更远的地平线里。

明明是喧哗闹市，此刻却显得有些静谧，她的侧脸虚化在橙色的霞光里，看起来很柔和，不同以往的热烈。

梁西檐想到刚才那个男人。

“看我干嘛。”栗昭忽然转头，表情莫名，“倒是开啊。”

跳绿灯了，旁边的车涌向前方，而后头则喇叭声轰鸣，他回神，注意力渐渐集中。

“有毛病吧。”栗昭小声嘀咕。

梁西檐咬着后牙槽，冷哼：“你来开？”

栗昭张了张嘴，想到自己考了三次都没过的科目二，又老实闭上了。

她决定下车前一句话都不跟这狗东西讲。

离开春奉街后，车开得才算顺畅起来，栗昭把车窗降下，胳膊刚放下去，就听梁西檐说：“手不想要了？放下来。”

真是管得宽。

她撇撇嘴，但没跟他争执，不情不愿地收回手，装模作样地看起了手机。

黄女士于半小时前就已经发现她走了，在微信发了一长串的语音炮轰她。

栗昭都不用点开听，随便想想就能猜出她妈都说了什么。

无非都是那些车轱辘话，来来回回的反复嚼。

她偷看梁西檐一眼，打字：「我来医院了。」

「梁西檐把腿给摔断了。」

「粉碎性骨折。」

「完全没法走。」

「一个瘸子。」

「你懂吧！」

发完，也不等那边回，栗昭自己反倒先笑出声。

像是恶作剧般，她郁郁不快的心绪终于开怀起来。

“聊什么笑这么开心。”驾驶座那位司机大哥忽地开口。

栗昭把脸扭过来，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每次心情不好都是这个模样，越是情绪差脸上越是不显山露水，平平静静的，像是个没脾气的人。

要不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她还真信了他只是随便问问。

栗昭也不知道今天自己哪里得罪他了：“我笑你也要管？”

“嗯。”梁西檐手松松握着方向盘，在路口打转，“笑得很丑。”

栗昭：“……”

狗东西！

她抱着胳膊，不理他了。

见她这副被气成河豚的样子，梁西檐面上才露出点愉悦来，他透过后视镜看她：“这就聊上微信了？”

栗昭不明就里：“那不然呢，微信不就是用来聊天的吗？”

“笑成这样，”梁西檐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前面的车，“看来他跟你很有共同语言。”

“共同语言？”栗昭轻哂，“我跟我妈哪有这种东西。”

“哦，你妈啊。”他拖长了调子，那股子隐隐约约的阴阳怪气感瞬间消散不少。

静了会，栗昭终于反应迟钝地领悟到他的话里有话，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不然你以为是谁？”

梁西檐侧目觑她一眼，没搭腔。

栗昭不依不饶：“嗯？以为谁？”

她这刨根问底的架势，梁西檐不太能招架不住，干脆挑明：“就刚那男的。”

刚那、男的？

栗昭有瞬间迟疑，片刻后，反应过来：“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跟他聊什么！”

“他不是问你要微信？”

“我那是还他钱。”栗昭无语，“你当我是人民币？”

这话不等他回答，她先自问自答上了：“我倒是想。”

“……”

梁西檐真是有被她逗乐，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眼角眉梢都挂上笑意。

栗昭才不管他，歪着脑袋看外头景色，路过林西广场时，她喊住梁西檐：“哎哎，就在前面停吧。”

梁西檐闻言放缓了车速：“怎么？”

栗昭说：“听说这儿新开的酸菜鱼口味还不错，咱们去尝尝。”

梁西檐单手扶着方向盘，搜寻空着的停车位：“你刚喜酒没吃？”

“一个月吃四回亲戚喜酒。”栗昭说，“换你，你还能吃得下？”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