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在侧
似乎在解释:“碰巧遇见的。”
“将军有要事在身。”白玉闭眼不愿看他,“怎会在意无关紧要之人是死是活呢。”
是了。
多可笑啊。
沉默半晌,他伴随着一声叹息,嘴角翕动:“既然你不想回将军府,那便随我去一个地方。”
裴璟骑马去的方位并非将军府,穿出深林豁然开朗,又入长街,灯笼高悬。
圆月浮上湖面,波光粼粼,倒映着往来行人。
扑通——
石子倏地飞扑湖面,漾起众数水花,月光断断续续碎了一池。
“两位客官,请慢用。”街摊边小二动作利索上好热茶。
白玉看过郎中,她脚踝上过药后,不明所以随着裴璟来到这此处茶摊。
男人身后是喧嚣市井,来往商贩好不热闹,他那身格格不入的衣袍混迹其中,多少沾染了些人情味。
裴璟坐对面,将茶伸手推向白玉:“喝。”
语气不容拒绝。
不知怎的,这幅场景让她莫名回忆起在边陲的日子,裴璟与百姓齐聚一桌大块朵颐,发出的笑由内而外,叫人胸腔发颤。
而白玉就是百姓其中之一,躲在人群注视他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甚么。
眼下周围人少了很多,彼此间距离倒是愈发远。
白玉鼻尖一阵酸涩,她捧着热茶,低下头一股暖流滚过喉咙口,才慢慢把体内寒气压下去。
“说吧,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儿。”男人审视的目光向白玉投来。
“逃命,误打误撞。”她眼眶不自觉变红,反问,“那将军呢?”
“碰巧遇见。”
言简意赅,与先前答案一模一样。
裴璟不懂为何白玉今日会如此反常,换平日她畏手畏脚,又怎敢来冲他质问,左右不过噤了声,再无后文。
怕是今儿受这么一遭的缘故。一个姑娘家,着实难为她了。
相对无言良久。
“有些事你不该过问。”他指节揽过茶盏,手背青脉跳动着,从里到外,警告意味十足。
白玉明显一噎,她别开脸,语调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所以……将军就是想跟我说这些?”
像罪人一样接受审问?
明明死里逃生的人是她,反倒成了错。
小二吆喝声在小摊边回荡,周遭再吵再闹,白玉都听不见,她现下脑子一片混乱,离开是唯一念头。
“罢了,将军既然不想说,又何必带我来这儿。”
话毕,白玉作势起身就要离开。不料她脚踝骨发痛厉害,手扶着桌面根本不足以支撑身子站立,继而向后趔去,不受控制。
就当白玉即将撞到旁侧路过之人时,暗中一只手迅速朝她伸来,搭在腰部游刃有余往回按。
大片黑影落在她身前,冷冽气息随腰间动作入侵,白玉出于本能,慌乱之下胡乱抓着,碰到后感觉有些硌手。
白玉猛地仰头,像是碰到了甚么,而后听到头顶传来一道闷声,不轻不重。
裴璟抱住了她……
男人浓重呼吸近在咫尺,她余光的景物仿佛一瞬凝结,慢了点又一点。
扑通扑通——
心往前撞着,脸隐隐发烫。
裴璟的脸被黑暗笼罩,看不清神色,白玉两只手紧贴在他衣襟前,一时忘了要作何反应。
呆呆怔在原地。
“抓紧我。”他压着嗓子,“别被人群冲散。”
嘭——
一点流光腾空而起,丝丝缕缕划过苍穹,揉进夜空碎成了漫天银花。
如雨飘坠,陆离斑驳。
恍惚间,四目相对。
她看清了裴璟,同时也看清对方眼底映着的自己,不太平静。
然后,二人心照不宣松开彼此。
“谢过将……”白玉抿唇,发觉人全涌着桥边去了,茶摊变得空荡荡,顿时清净许多。
“起初这里并不热闹。”裴璟望向人群自顾自道,“虽无人问津,但它是流民乞丐的庇护所。”
“后来天子仁德,派人修缮,每逢此日便会放烟花庆祝。”
浮光掠过裴璟侧脸,影影绰绰,他眼神幽深,藏匿儿时不为人所知的经历。
裴璟收回视线,恢复如初:“我娘常来这儿……又生性喜静,所以我今日是去寻她的。”
换往日,裴璟惜字如金,断然不会与她多话一句,而且他好像从来没有谈过关于生母的事。
白玉只了解府里那位夫人是裴老将军的侧室,后因正室离世被扶正,变为正妻生有一子。
裴璟分府别住,常年在外征战沙场,没甚么交集。
裴璟去祭奠生母,那种感情她很难体会,但知道这对其他人来说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