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为了钱
01
烛光映在墙壁上,犹如血色。
三个身姿健壮的家丁操着板子,如打谷子一般,一下又一下。
府有府规。
楚府的府规是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牵连旁人。
谢嬷嬷站在一旁,脸色有些许难看。
更难看的是裴云惊。
他住在西苑一间客居里,听到消息后飞奔而来,他磨破嘴皮子替花似雪求情,温玉山却不为所动。
楚府规矩之一:家主下的命令,从无更改,任何人都不行。
裴云惊说他替花似雪挨打,温玉山不为所动。
楚府的规矩之二:不牵连,不代替,任何人都不行。
裴云惊要和花似雪一起挨打,温玉山不为所动。
府里人皆知温二爷性子温和,但温和与原则并不冲突。
温二爷讲起原则时,甚至比家主还要说一不二。
裴云惊心里五味杂陈,简直像吃了一只苍蝇一样。
他觉得有点丢脸。
在朝云城内,无论男女老少都对他恭敬有礼,就连那些世伯,也对他很客气。
他说出口的话,几乎没有人能忤逆,而在温玉山面前,他的请求就像是小孩子说胡话。
温玉山客气地回绝他,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对于一个少年来说,自己迫于另一个男人的权威而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孩儿被打,本是一件极其伤害自尊的事,比朋友们嘲笑自己还是只雏鸟更伤自尊。
十个板子很快打完,他已站到树下阴影处,看着花似雪被人扶起来。
谢嬷嬷上前,语气中含着恳求:“二爷,她们三人今夜怕是走不了了,可否向家主求求情,让她们明日再走?”
温玉山点点头:“我现在求见家主。”
一刻钟后,他踏着满地月色而来,宽大的袍袖在夜风中翻飞。
他走路的速度不快,不慢,就像他说话时一样,不急,也不慢,似远山吹来的风,淡淡的,轻轻的。
“家主愿意让她们在府中养伤,直到痊愈。”
规矩无情,人有情。
楚长冠是一家之主,更是一个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
他对女人永远比对男人宽容得多。
02
裴云惊送来三支玉脂膏。
要知,做这玉脂膏的药材十分难得,便连大内皇家,一年也顶多只得二十七支。
难得的药材制作出的膏药效用也极好,莫说小伤,就算被大砍刀砍上一道,将膏药抹在伤口,不出三天就会好。
宋心儿、段小仙赞不绝口,花似雪却死活不肯用,就连谢嬷嬷来劝,她也不肯用。
一则,是因为这是裴云惊给的,她不想用。
二则,是因为她喜欢尧城,离了楚府,一时不知再去何处。
她需要在养伤的这段时日内,将前途理清楚。
她每日拖着伤臀,在院子里四处晃悠,看看鸟,闻闻花,倒也乐得清闲。
屋后的枫叶经霜后,叶子红得透彻。
秋风萧瑟,微凉。
这日,大家坐在一起吃午饭时,忽听人低声聊起闲话,花似雪本无意听,奈何天生长两只耳朵,不想听也不行。
“真是一出狗咬狗的好戏!”
“可不是嘛,我还偷偷在墙外听了好几回,两人又是哭又是闹,我听得又是笑,又是跺脚!”
“陈叮铃怎晓得是吴可心在她碗里放花生粉,害她烂脸的?”
“这个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是有人看见,偷偷告诉她的。”
“告状的这个人也没有好心,陈叮铃烂脸,就跳不了舞,她那样的火爆性子,定会找吴可心算账,这不,她不仅把吴可心的头发扯下一大把,还把她的脸抓烂完咧!”
“吴可心还指着李嬷嬷发难了,说是她受了陈叮铃的钱,才让她跳主舞的!”
“李嬷嬷怎么说?”
“李嬷嬷可没心情说,眼见后日就要宴宾,舞跳不出,可有得她受的,她正准备掏银两去请群芳阁舞跳得最好的孙姑娘来顶场子。”
“跳个舞还要花钱?能在这样的大场面跳舞,难道不是件好事么?”
“对孙姑娘来说当然是好事,对鸨子来说可就不是了。孙姑娘若是被人瞧中,买走了,她以后得生意靠谁?”
“还是你聪明!我要是老鸨子,我也不答应。”
03
“就你?”
李嬷嬷锐利的眼光在花似雪脸上、身上搜刮一番,脸上不由露出赞赏之色,却还是有些怀疑:“有几分姿色,不代表能跳舞。”
花似雪任由她打量,坦然道:“我的舞比我的脸更有姿色。”
她虽然自卑,但在跳舞唱曲儿这方面却很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