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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记得当时她到了永乐宫,便躲在宫里的柱子后面偷偷瞧关墨,想给关墨一个惊喜。
关墨和往常一样坐在那桌子边,桌子上放在着一壶茶,她本以为关墨是满心欢喜的,是迫不及待的,但是她看到的关墨却是满脸疲态的,睡意朦胧的。
她远远望着,关墨是已经撑着脑袋睡着了的。
她轻轻走上去,倒是也安静了下来,没有想象中的嬉闹。她都走到了关墨的身边关墨都没有醒,她有些不知所措回头去望秋霜,谁知秋霜眼里满是心疼一时藏都藏不住。
北玉冲秋霜挤出一个笑容,又拉了拉秋霜的裙边,小声说道:“要不让那些姐姐送阿娘去睡吧,我们今天先回去。”
这是北玉第一次不想和自己的母亲见面。因为她知道,阿娘很累。
秋霜苦笑了一下,正准备答应,关墨却醒了。
“北玉来啦?怎么不叫醒阿娘啊,阿娘都好久没见北玉了,可想死阿娘了。”关墨醒后看见北玉,就抑制不住的开心,眉眼间的疲惫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轻轻将北玉搂在怀里,怀念地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
北玉也开心起来,向关墨撒娇道:“北玉也好想阿娘啊,但是阿娘看上去好像很累,北玉有些担心阿娘呢。”
关墨轻轻捧起北玉的脸仔细看了看,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们小北玉还学会察言观色了?还真是个贴心的好宝贝呢。阿娘不累,小北玉不用担心阿娘。”关墨笑着又捏了捏她的小脸蛋。
“那阿娘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心事吗?”北玉还是有些不放心。
关墨似是有些诧异,脸上闪过一丝悲伤,但是马上又被笑容掩盖。她将北玉揽入怀中,很是安心地轻轻抱住了北玉说道:“有吧,阿娘有些想家了呢。”
“是阿娘一直跟我说的北疆吗?阿娘想回北疆吗?”北玉埋在她肩膀里满脸疑惑。
“是啊,阿娘已经好久没有回家了。这几天阿娘总是梦到阿娘回家了,却猛然一睁眼发现自己哪里都没去,阿娘就是有些郁闷了。小北玉可得好好陪陪阿娘,可别再让阿娘做噩梦了。”
小北玉听了立马义愤填膺的说:“放心吧阿娘!等我长大了,我就带你回家!北玉陪着你,一定不会再让你做噩梦了!”
这话却引得关墨笑得合不拢嘴,还边笑边答应道:“好,好,到时候你带我回家。哈哈哈……”
她猛然又想起阿娘在梦中对自己说的话,那句“带我回家”或许是关墨积攒良久的思念。想来那句她只觉得当初的自己多么幼稚。关墨已经被斩首,说不定尸体都已经被丢进了乱葬岗,而她连一个小小承诺都早已抛在脑后,从未记得。
或许那段时间很难很难,难到一向安稳的关墨都做起了噩梦,想逃离这里,回到遥远的故乡,但醒来却发现自己深陷泥潭,不可自拔。
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从眼角流出,她慢慢跪到地上,寒冷透过并不厚实的里裤径直钻入她单薄的双腿了,寒意直透过双腿遍布全身,而她全身抖动,但却正了身,忍住了哭声,缓缓向那个熟悉的位子跪拜了起来。
就当孩儿不孝,没能亲自送您。
这时唐元宗站在宫门门口亲眼看着她磕了三个响头。他没敢出声,等北玉磕完后,他才唤了一句北玉。
北玉闻言,心脏痛的几乎要炸裂了。她记得那个宠爱自己的父亲,她也记得那个下达斩首命令的父亲,她怎么能相信呢?一切都像一个巨大的谎言,让她难以适从。
她本来生了病,身子弱得不行,又在地上跪了一会儿,就没多少力气,她也不敢转身,她没有力气和勇气去面对真相。
唐元宗见她迟迟不转过身来,倒是先开口说道:“李北玉,你违抗旨意,私自干扰封宫,再加先前大闹承恩宫,其罪极其恶劣,现下旨,将公主李北玉永久禁足于临安宫,终身不得外出!”
北玉闻言,心更是凉了一截。她冷笑一声,愤怒逐渐代替悲伤,连泪都留不下来了。她缓缓跪着转身对唐元宗行跪拜之礼,回道:“孩儿自知自己罪孽深重,甘愿受罚,现接旨。”
说完,北玉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没有丝毫眷恋地向宫门外走去。
简公公远远地看着,他身后藏着那个一直跟着北玉的侍女,在听见唐元宗下旨后,便悄悄离开了。简公公察觉她走了以后,便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场戏,终究是收尾了。他走上前去扶唐元宗。此时的元明宗神情落寞。
“走了吗?”唐元宗低声问道。
“嗯,陛下,该回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