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旧忆(二)
“你们都闹够了没有。”
身穿华服的男子突然从天而降,阻隔在清枭和年幼的君淮壑之间。
救星来了。
清枭松了口气,不重不轻地以寥寥几语带过:“和他开了个玩笑罢了,哪里能想到他会当真呢。”
年幼的君淮壑却并未因此顿下脚步,眼眸里的戾气愈来愈大,整个身体都充斥着一股浓重的黑气缭绕。他脑中只反复回荡着一个声音,那就是“杀了他,为族人报仇”。他的手径直穿透了清枭的身体,出乎清枭意料的是华服男子没有阻止,而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清枭抬眼看向年幼的君淮壑,发出了嗤笑声:“你真以为你能杀得了我吗?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毛头小孩罢了。”
年幼的君淮壑此时黑瞳凸显,活生生拖拽出了清枭半分魂体。
穿华服的男子这才不紧不慢地出手拉回幼年的君淮壑,凌厉掌风扬去,仍旧被险险躲过。幼年的君淮壑转移了方向,一步步走向了男子。
“为什么。”
男子指掌藏入袖中,已随时准备好给予君淮壑致命一击。他不在乎魔界是否会缺少个小孩,也不在乎所谓的神祗生死,魔界千万愚民的性命。他在乎的,只有自己的位置是否能保住。
年幼的君淮壑又重复了一遍:“为什么。”
男子觉得很是可笑。区区傀儡,也配来质问他。
君淮壑不过是他布施行棋的一枚棋子,根本没有资格过问干涉他的任何抉择。若不是念在他对自己还有用,早死晚死,也只在他一念之间。
君淮壑就像他脚下的蝼蚁一般。
他几个胆子,敢在他面前叫嚣。敢在他面前称自己是他的同族。
男子摆了摆手,就定住了他。
清枭道:“猖瞬圣子,你怎么不直接杀了他?候选圣子的人比比皆是,何必费心费力在他身上。”
猖瞬看似不经心地笑道:“你不会是怕有朝一日,他会杀了你吧?”
清枭眼神一凛,语气却懒懒:“怎么会呢。一个小孩而已,能做出个什么名堂来都尚未可知,又有什么能力来杀我。”
“说起来,你的那位奉天道的阿姐近来频频以行天道为由斩杀了不少魔物,这让本座真是很困扰啊。”
“不着急,她总有一日会付出代价的,圣子大人。只是大战不急于一时。”
猖瞬浮空取盏,斟酒递到了清枭手中,道:“本座的确不急,放出去的东西都没有吃饱,怎么能给本座带来佳礼呈上。”
清枭一饮而尽,张唇正欲再说些什么,却已躺倒失去了知觉。而不远处本该受困于猖瞬法术下的君淮壑默然无声地走向了昏迷的清枭,生硬地问道:“是——他——吗——”
猖瞬颔首,道:“剥出他的魂体给我,剩下的,都是你的了。”
君淮壑闻言,双手顷刻间生出了带刺的丛棘,而它们就像生出了自己意识一般紧紧附庸在清枭的魂体上,渐渐撕了出来。而被撕出来的瞬间,魂体出于自我保护又试图退回身体,可丛棘早已在后面拦住了它。
魂体被剥离出身,清枭因饮的那盏酒至今还未醒。而那盏酒说来也不简单,是猖瞬采集了众多魂息,再配上具有反噬作用的抽魂草酿成的。不过猖瞬清楚那反噬作用会让人生出丛棘,所以有先见之明地将作用转移至了君淮壑身上。
这反噬作用,只会让神仙做不了神仙,妖做不了妖,连同魔也做不了魔。反噬作用一旦在身上生根发芽,种下丛棘,那个人就注定要承载下随时会因高涨情绪出现异变的一体双魂。而他之所以操纵年幼的君淮壑侵占清枭的灵胎化为己用,是因为他要让君淮壑成为魔界对付神仙的一把好刀。
魔界终有一日会亡,这是无可避免的。但他至少可以在亡前造出更多的祸害,让其得以遗留千年。君淮壑拥有了神祗的灵台,也就意味着可以同时修行神仙的术法。
但猖瞬怎么也不会想到,君淮壑同时也将背负的,是天道派发给他的使命。他注定会延续下被正道人士唾弃厌恶的命,会被世所遗弃,会是天下之人得而诛之的祸害。纵使他自己百般不愿,也无可奈何。若是违背天道而行,受到殃及牵累的,只会是另一个神祗,而他们也将在不知不觉互换命理。
……
年幼的君淮壑醒来后是在猖瞬的马厩里,还被猖瞬养的马踹了两脚。
年幼的君淮壑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如往常般为猖瞬的马喂粮草,似乎对先前发生的事全然不记得了。
这段记忆,君淮壑看得眉头轻蹙。
他的记忆只停留在醒来后,先前发生的所有也应是一概被抹去了才对。
这也是不是印证了,还有第三个人在他的记忆里做过手脚,才让他们得以看见那段被抹消的记忆。
“……”
谢曲夙长长呼出了口气,也觉得事情没有想象得简单。
可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