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拜会都长

帐内是典型的北原摆设。

松软的地毯铺满整个毡帐，毯面绣着各式绚丽诡谲的纹路花样，三张从东都运来的几桌，上面摆放着传统北原饰品以及些许东都的玩样。

正前方，坐着一名老者。满头白发，银色的长胡子在地上盘旋，更衬托出那双碧绿色的瞳孔。他是首领的幼弟，祖母的幼弟，肖琅的舅祖父。

老人堆起数到皱纹，笑呵呵地招呼肖琅，让她走到自己面前。干枯黑瘦的手抚上少女的脸、眼睛、嘴唇、脖颈，最终停留在那颗圆润的血红玛瑙上，久久不肯松动，细缝小眼中流露出真切的悲痛。

额格其（姐姐），我的额格其。老人喃喃道，轻柔地摩挲玛瑙珠子，企图探寻到一丝别样温暖的气息。肖琅感同身受，不由自主地湿了眼眶，却不想在老人面前丢面子，于是别扭地转过脸，默默擦掉泪珠。

“北原的雄鹰。布日固德。”从回忆里走出，老人把手臂搭在肖琅的肩头上，重新展露笑容。称赞的字词由嗓子眼里向外蹦，他满意地看着飒爽标志的侄孙女，毫不吝啬的夸赞。

“我的孙子，叫布日固德。雄鹰！”老人拉高音调，说了一串北原话，“如果你长在北原，布日固德便是你。他还算不上嘞。”

肖琅内心动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老人毫无保留的爱。正思索着，拴马去的布日固德自外走来。他挂着大大的笑容，一如宽阔无边的草原。随着步伐的迈进，棉袍上细密的花纹翩翩起舞。

“奥很度来了，我就要靠边站嘞！”布日固德耸耸肩，模样好笑。老人被逗得直笑，连连拍着大腿，粗声粗气道：“哪能呢！你是长在北原的雄鹰，也是长在我膝下的雄鹰，跟东都的鹰那是天差地别。”

布日固德比肖琅小几岁，身量却高上不少。他打量几眼肖琅，小心翼翼地握住肖琅的手腕，正色道：“奥很度可要多吃点肉，长长身子骨儿。北原的弓箭可比皇家跑马场里的那些要重上许多，我还想跟奥很度一起赛马嘞！”

“没想到北原的男儿口齿还挺伶俐。”肖琅笑着调侃道。

布日固德不好意思的笑笑，将才初见这位公主姐姐的紧张削减不少。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肖琅的脸，却触及到肖琅含笑的目光。他马上端正视线，脸颊却慢慢泛起红晕。

世上真的有这么漂亮的人吗？像仙人一样的，布日固德心想。

胡子花白的老人在一旁看的可乐，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间滑过，笑容中愈发添上慈祥。他和蔼可亲地抓了把肖琅的手掌心。

“别跟他见识，粗人一个嘞。你快去点个卯，之前的老都长还没走。他特地给我嘱咐了，让你过来先去找他一趟。快点去吧！虚心点，老都长不错的嘞，学习学习，北原人可是不好管！”

肖琅明白老人的意思，闲谈几句后，敬重地行礼告退，向毡帐外走去。

天地一片素白，风雪交加，难以行动。这样的地方，总是会让人觉得分外孤寂，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独自徘徊在漫长岁月之中。

十三年前，也是同样的雪天，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同高宗一起在天门关的那段日子，即便艰苦，但也算得上是她两世以来为数不多恣意快活的时光。

“月婵，快，过来。”

肖琅刚到，便听见有人唤她的闺名。除了祖母以外，就只有她的兄长，大启如今的皇帝，肖勇知道这个名字。她察觉到兄长话语里高兴的情绪，也不自觉地扬起笑容，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帐前，掀开门帘。

“发生了何事让皇兄如此高兴？”肖琅笑问道。

肖勇站在一张方桌前，个高体阔、容貌俊美，穿着一身紫色的貂皮袄，正低头像是看着什么东西。他抬起头，见是肖琅，噙着笑意道：“你来的正巧。”

肖琅凑到肖勇身旁，也低头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咋一眼先是看到了纸上写的落款，是小儿明显稚嫩的字体。再仔细看，是一个单字顺。

“小太子的信？”肖琅随意扫了一眼，立马失了兴趣，转而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休息，顺便再梳理一下后天将要实行的战斗计划有没有错漏。

肖勇倒不在意肖琅的态度，他举起信纸，来来回回、前前后后地将着短短半页纸的信看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地卷好放进信筒中。他看向面色严肃的肖琅，半是认真半是调侃地开口：“这也是你的侄儿，你却一点不在意。”

“皇兄的孩子，皇兄在意便好。”肖琅无所谓道。

“你呀你呀……清点的如何了？”肖勇问起正事。

肖琅翻过一页战报，在上面勾点圈画，也不抬头，语气散漫道：“没有问题……皇兄你就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保证不会出问题。”

肖勇皱眉，看不惯肖琅这吊儿郎当的模样，抬手给她后脑勺来了一下，“战场可不是儿戏。”

说完，又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这东奔西跑不着家的，到时如何耐得住性子安身成家，也不知是哪家儿郎能够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