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点
这般矛盾纠结了许久,如卿决定先退一步。既然下不了决心痛恨他,只好先不搭理他便罢了。
想到这里她默默叹了口气,胸中油然生出一腔的惆怅和挫败来。
“你可是忘记了和我的约定?”简泽蹙眉将如卿望着,揪着她领襟的手迟迟也没有松开,深黑的眸中有几丝无奈,还几分愠色。
如卿心下一惊,即刻便明白了那日自己试图趁他不在,从密道逃出世子府的计划,他是已经知道了。
然而此刻她倒也无心辩解什么,只是记挂着须得赶紧找到苏婆婆他们,还需设法将叶云溪从锦华府的深墙高院中捞出来。在这些头等大事面前,对简泽的言而无信似乎便也显得无关紧要了。
如卿瞥了一眼日头,心下盘算着密道的出口在月牙谷西的一个山洞中,苏婆婆带着年幼的孩子应当不会走远。如果现在赶去,脚程快些的话约莫傍晚便可找到她们了。她一方面急着寻找苏婆婆,另一方面也着实不想面对简泽,于是冷声道了句:“便算是我言而无信罢。”说完转身抬步就走。
简泽皱了皱眉,没有言语,只一把拽过她的胳膊将她拉近他的身侧,气力使得颇有些蛮横。这一拽让如卿陡地心生气恼,蹙眉怒视着他,面色亦不大好看。简泽一言不发的捏着她的手腕,力道加重了几分,像一只铁钳将她牢牢夹住,怎样也挣不脱。
“世子殿下不如拿副镣铐来,将我铐住岂不省事?”如卿被简泽捏得动弹不得,又急又气,咬牙怒视着他。
简泽大约没有料到如卿会说出这般刻薄的话来,眸中闪过一刹那的讶异,接着眼神黯了黯,颇为神伤道:“光儿,在你心里,我竟是这样的人么?”
如卿见他露出无奈又伤神的表情来,手腕居然没出息的软了一软,可嘴上仍是不屑的冷笑道:“别说区区一副镣铐,便是要千刀万剐,斩首示众,也全凭世子殿下说了算。”
言及此处,她又想起聂江风,胸口顿觉一阵闷痛。
待她说完这席话,简泽忽然松了手,再抬眼看她时,眸子里只剩一片晦暗。如卿被他望得一愣,自知方才那番话说得过火了,只好没趣的咳了两声,悻悻道:“想必世子殿下也瞧不上我这条小命,我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了。”语罢转身又要走。
简泽摇头轻叹了口气,从衣袖里抽出来的一件物什来。这件物什轻飘飘的在如卿眼前一晃而过,可她却如同定住了一般,再也走不动一步。
简泽手中拈得是一方绣了彩蝶的淡黄色棉帕,那是叶云溪亲手绣给霁颜的。
简泽将棉帕递到如卿手上,随即一言不发的转身进了府门。
如卿见状心头一紧,只得硬着头皮跟进去。一路七拐八弯的行到了百草园,简泽方才徐徐立定,转过身来望着她。这时如卿才发现他先前的愠怒,恳切和隐约的心痛都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副散漫倜傥的神态。
他越是散漫倜傥,如卿便越是心急如焚。她小跑着将园子上上下下角角落落都找遍了,可却连苏婆婆和孩子们的一根头发丝儿也没瞧见。
“小光记挂的人,我已代为安置妥当了。”简泽伸过手来拍了拍如卿的肩,故作亲切状:“不必客气。”
如卿一口气梗在胸口,噎得说不出话来。想到好容易才逃出生天的苏婆婆和孩子们竟又落回了简泽手里,她只觉得一阵胸闷,几欲吐血。
简泽面带揶揄的望着如卿,也不做声,似是在等她先开口。
如卿心下当然清楚他定不会为难苏婆婆什么,说不定还将他们照顾得很好。可是自从祭祀那日亲见了那炼狱般的场面,她已不欲再留在这府里,更不欲再同他多说一句话。然而这草包拿捏她的痛处拿捏得果然也十分准确,如今苏婆婆和孩子们在他手中,如卿知道现在便是给自己一双仙人的翅膀,自己也飞不出这院墙去了。
如卿捧心望着天,只觉得眼下这受制于人又无计可施的境况委实是糟糕透顶。她想要开口让简泽把人交出来,却又实在没有底气,于是懊恼了半晌才开口试探道:“你把她们安置在哪里了?不如把我也安置去同她们一处如何?”
简泽眯着眼睛将她望着,悠悠道:“我近才得了两坛好酒,你想不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