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太真沉默地听了,平日里最没心眼的比丘尼此时心中有了计较,站出来,腰板一挺:“观音婢说得对,但她不能去,我去,我要壮实些,若是遇上贼人,还可以拉扯一阵。”
普慧思索片刻,将她一拦,道:“还是我去最合适,平日里采购都是我去,寺中资金有限,我跟商贩熟悉,能用最合适的价钱买到药跟粮食。”
清缘怯懦了片刻,未出声。
“不,我去。”虞之向前两步,从背光处缓缓而出,跨进光里,萤烛末光,她的眼睛熠熠生辉,“寺中只有我不是佛门中人,不过带发清修而已,大家下山都很显眼,若是一时不察,很可能连庙中众人都无法保全。”
“至于我,撒个谎说是山脚的农家女便可。”虞之言辞恳切,想劝住大家。
主持将佛珠往桌上一放:“既吃的还有,那便不可冒险下山,大家安稳便行,至于口腹之欲,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未尝不是一种考验。“
主持何尝不知虞之是在为大家考虑,忍饥挨饿于她而言无所谓,咳疾药断也无甚惊扰,但众人不应跟着她挨饿,只是寺外情况复杂难测,相较于出寺的风险而言,她更宁愿大家饿肚子,直到山下有人来进香,告知她们山下近况。
“主持······”虞之还想再劝,却被普慧一把拉住,摇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了。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不再提起这个话题,转而谈论起今日所看的经书,虞之垂眸遮掩住眼中的情绪,静坐聆听。
夜半三更,月色如练。
隔壁房中极力克制,但宛如杜鹃啼血的咳音时不时响起,虞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主持每每咳嗽一声,她的心就揪一下。
不行,还是得下山。她下了决心,翻个身,朦朦胧胧地睡了。
天色微明,虞之翻找了半晌,换了件素袍,不像清修的年轻小娘子,更像行走江湖的剑客女侠。恩,效果很满意。
虞之翻箱倒柜之际,动静把清缘吵醒了,清缘揉着惺忪睡眼问:“观音婢你干什么?天都还未亮,还有一会才早课呢。”
虞之轻手轻脚地套起衣服,放了张字条在床头,摸摸身上的东西确保带齐,应她:“我再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
清缘也不懂这些,唔了一声,又睡过去。
虞之回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尼姑庵,心中默念“抱歉”,双手一撑,从倒塌的垣墙中翻出寺外。
日出东方,寺中众人起来洗漱。
清缘举着一张纸条,一路小跑至众人跟前,泫然欲泣:“观音婢,观音婢······她,她下山去了!”
“什么?”普慧一把拿过那张纸条,一目十行迅速看完,气恼地跺脚,“早知如此,昨日就该绑来我们屋中睡,这不是胡闹吗?”
太真凑过脑袋来,问:“什么什么,观音婢写了什么?”
普慧又忧又气,将纸递在她手中:“你自己看吧。”
太真二丈摸不着头脑,一个个指着纸上的字念出来:“诸位师傅,思量一夜,仍觉必要下山,如遇贼人定会随机应变,药方已携走,今日太阳落山前定归,勿念。”
太真读完了还反应了会,才担忧起来:“观音婢下山去了!这可怎么办?”
主持缄默已久,念一句“阿弥陀佛”,转身往佛龛诵经去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始作俑者虞之倒是脚程快,几息间已到了山下。
山下小镇里正遇赶集日,人烟阜盛,瓜果琳琅,商贩走卒往来不休,游人商客络绎不绝,只有虞之站在人群中,手足无措。
东西倒是不缺了,问题钱呢!
用惯了移动支付的虞之尴尬地挠挠头,手还被硬物划了一下。
硬物?
虞之一把将头上那硬物揪下来,一只纹饰雕刻精巧的楼阁式银步摇出现在她手中,她眼前一亮,还好早上抓了一只簪,钱这不就来了!
有一道视线轻轻落在虞之身上,人潮涌动,并不显眼。
虞之攥着簪子来到一家大当铺门口,悄无声息溜进去,静立墙角,观察典当的物件和价格。
那道视线的主人也移步当铺对面的小摊,状似无意地向当铺中瞥。
虞之看了半炷香的时间,来典当的精致金银玉器均能得高价,普通不起眼的物件也能得几个铜板,其中有一个貌不惊人的木饕餮,竟还得了比金银更高的价格。
虞之盘算了一下物价,这家当铺老板确实实在,普通金银器所得能换取足够买药买粮食的银两,还有颇有盈余。
不过还得货比三家嘛,理想价位有了,虞之比对了四家当铺,又回到这家,将簪子当了。
当铺小二捏着簪子反复衡量,又拿出了一张纸对着光,视线一会移到簪子上,一会又落在纸上,一点也不似判定其他人的物件那般迅捷。
虞之眨巴眨巴眼睛,腹诽道:“难不成是假的?可别啊,这可是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