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随
宁霜霁和白玦在街上缓缓走着,试图在正常秩序中找出些许不同寻常的气息。
绕过两个街口后,忽然有一队人身着丧服从小巷子里拐到了街上,为首一人怀里拖了个纸扎小人,后方几人则哭丧着脸抬着个漆黑的棺椁,迎面朝二人走了过来。
宁霜霁被白玦护着向街边闪避了两步,望着逐渐远去的队伍,不由得一阵惊喜。
魂主是死魂所化,若这里真是执念幻境之阵,以亡故之人为线索便是最适宜的办法了。
白玦似乎也有此意,立刻便示意宁霜霁一同跟上。
二人一直缓缓跟在送葬队伍后走着,等队伍彻底上了大路,道旁议论的人便多了起来。
“温家小公子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当真可惜啊……”
“谁说不是呢,到底还是温家没什么福气,好日子刚看到曙光,这不又到头了?”
“要我说吴家那姑娘明摆着就是个丧门星,克死自己全家不说,如今连喜欢的人都克死了,以后再见到她,可要避远些。”
“那你可真得当心些,听说她就喜欢纠缠风流俊俏的男子,你成天在外头勾搭姑娘,小心名声在外被她盯上!”
……
人群被送葬的长队分割在道路两侧,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
有的人真切感叹着可惜,更多人则事不关己似的调侃着,望着远处队尾,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看戏神态。
宁霜霁看着只觉得他们比尚怀筝面露狰狞时的样子还可怖些。
街边有两个提着篮子挑菜的布衣婶子凑在一起,正商量着一同去温家看看。
宁霜霁和白玦一听,立刻抓住机会跟了上去。
为稳妥计,二人没有跟得太紧,只远远坠在后方,倒是也足够将她们的对话听个一清二楚了。
原来那温家曾是书香门第,远近都有些声望,可惜温老爷半路弃文经商,被奸人骗尽了家财,自觉连累家人后一病不起,不久便撒手人寰了。
温母一人抚养起了独子,总算儿子争气,是个文采斐然的好苗子,不仅被千结庄中最好的教书先生引以为豪,更是被大财主看中准备招做上门女婿。
没想到意外忽至,一切又都成了空。
等宁霜霁真正站到温家门口时,才明白她们口中感叹的落差究竟有多么巨大。
那是一个比尚怀筝家还破旧的小院子,屋瓦碎片零星地散乱在院落一角,一看就知道是屋主无心收拾,只随意拢在一处便罢了。
有个白衣妇人坐在院中地上愣神,那两个赶来问候的婶子一见她立刻跑了过去,左右拽着她想把人扶起,可白衣妇人像是没了骨头似的,软软瘫坐在地上哭泣,半天都起不来身。
这院子实在狭小,挤进两个婶子后已有拥挤之意,宁霜霁和白玦便没有进去,只站在门口关注着里头的动静。
白衣妇人本瘫坐在地上自顾自哭着,见有人来,崩溃的情绪瞬间又涌上了心头,痛哭个不停。
那两个婶子或许是平日里就和她有交情,见到这情况当即扔下手中篮子,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抚起了白衣妇人。
可惜事已至此,安抚亦是无用。
她们说着说着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哽咽,劝说节哀的话也像是堵在喉咙里,吐出来时显得无力至极。
两个婶子相互打了个手势,最后决定另辟蹊径,勾起她的愤恨情绪以免她极致悲痛下做出什么傻事。
“温夫人节哀,别伤了自己的身子!这些事说到底还是要怪那个吴心!”
“是啊,本来贾家都找了媒人上门,这亲事眼看就要定下了,偏偏为了救那吴心……唉……”
白衣妇人一听,眼中恨意骤生。
心头有了火气支撑后,她竟自己扒着两人的胳膊站起了身来。
“老爷去世后我历尽苦楚,就是为了将随儿抚养成人,让他过上本该过上的好日子,偏偏那丫头总是痴心妄想,如今还害了我儿性命!”
她苍老的眼睛凶狠地瞪着院中虚空处。
许久之后,她终于又开了口,像是下定决心似的,声音阴沉如地狱恶鬼。
“我儿温随不能白死,我要去找吴心那贱丫头!”
她说完便夺门而出,两个婶子反应过来后立刻也跟了上去。
宁霜霁望着三人狂奔着远去的背影,总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太对劲。
“不是说执念幻境都是魂主执念所化吗?怎么这幻境里全然不见温随,反倒是他母亲铁了心要为他讨个公道似的?”
她一直默认自己身处执念幻境,而白玦这次听了也并未再反驳或纠正。
看来他也已经有了定论。
“常理如此,不过此处是否在常理之中,就不得而知了,”白玦示意宁霜霁一起跟去看看,边走边说,“况且我们还无法肯定魂主便是温随。”
这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