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随
仔细看过那绳结后,宁霜霁忽然便反应过来为何觉得眼熟了。
“这个绳结是不是……”她悄声问白玦,“很像辛老爷家用来捆鹿皮卷轴的那个?”
白玦轻轻颔首,抬眼将视线移回了那婶子身上:“请问这绳结,是您家独有的吗?”
这话似乎又唤回了婶子的神志,她眼神恢复了最初的清明,热情回道:“是啊,是我家独有的手艺,旁的店铺摊子都没有的!”
一提到绳结,她脸上便焕发出了得意的神采,滔滔不绝道:“以珍珠代替小结,不仅看着漂亮贵气,还能用作灵活锁扣,最适合捆些名贵画卷了。”
宁霜霁心头一跳。
她在珉良镇长街上逛时把各种店铺摊子都看了个遍,但回想起来确实没再见过那鹿皮卷轴上的暗珠结,若这东西不仅少见,还属于千结庄一户人家的独传手艺……
她侧过头覆在白玦耳边问:“你还在别处见过这‘暗珠结’吗?”
“从未。”白玦的回答非常肯定。
两人皆神色凝重。
宁霜霁又瞅了眼那笑意盈盈的婶子,心里头一股寒意上冲,压都压不下去。
既然有商人能从这里将暗珠结带出去贩卖,还被辛家祖上购得后用在了卷轴上,说明千结庄也必定真切存在过。
那它为何消失了?如今又为何以这般诡异的状态再次出现在世间?
或许是因为进来前白玦刚提过尚怀筝那持续千年的执念幻境,宁霜霁低头看着暗珠结,总觉得上头鲜艳的颜色也缓缓退了去,开始同记忆中鹿皮卷轴上被时光冲刷成破旧模样的那个重合成了一个。
尚怀筝的记忆中,古战场最后的战报正好是千年之前,所以辛家后人整理出那份卷轴的时间应该也差不多是那前后。
那绳结呢,是什么时候买的?
会不会也是千年前购得?
她正盯着绳结浮想联翩,就听白玦开口将这担忧打成了现实。
“风家万书楼中收藏的地图最早可追溯到800年前,那时正是风家初建之时,”白玦说,“在我印象中,上头并无标注千结庄这个地方。”
无论风家当时是什么实力,能建立修行世家并在世间活动,地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绝不可能漏掉这么一处孤城而不自知。
宁霜霁眉心一跳:“所以,这千结庄至少消失了800年?”
“可能还不止,”白玦淡淡谢过了那婶子,拉着宁霜霁往无人处走了些,“风家的地图都是研究了古籍典册和古地图后绘制,据我所知,有些地点的追溯时间甚至已过了千年……”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正色道:“其中,清川寒潭的存在便已有近千年无人证实,但因此地说法本就神秘莫测,因此风家绘制地图时从未删去过。”
宁霜霁听了这话,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先惊讶于哪一点了。
清川寒潭的存在千年无人证实是什么意思?
难道那里也是个忽然从世间消失的地方?
她呼吸一窒,可想到有寒潭结界的存在又觉得可以理解了。
其实若是她不透露,想来外人也看不出她从何而来。
族中先辈或许也曾偷偷穿越结界出来玩过,只是外人不知道罢了,倒也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她定了定心,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千结庄的事情上。
“所以,这地方可能还真是个千年大阵?”
白玦似乎也对此结论哭笑不得,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嗯”了一声。
宁霜霁:“……”
之前听他和风棋说起,还以为千年大阵是多难碰上一回的奇观,没想到她出来一回连着碰上了两个。
只能说她这运气当真不错。
想到这儿,宁霜霁忽然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扭了扭手腕:“上回同尚怀筝没打成,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借魂主活动一下筋骨?”
“如今还不知是不是执念幻境之阵,”白玦听闻后立刻敛了笑意,眉心都拧巴了起来,“就算是,魂主得以清醒的情况也极为少见,若非尚怀筝信念坚韧,是很难在执念控制下维持理智的,切记不可莽撞。”
宁霜霁头点得随意,目光更是开始不专心地在街上逡巡了起来。
白玦见她已是心不在焉,知晓说得再多也是白费,只好问道:“之前给你的鳞片可还带着?”
“带着呢,”宁霜霁移回视线,从怀里掏出了红绸小荷包拍了拍,“放心吧!”
小荷包里还塞着她从辛家挖到了那两颗鹅卵石,甩起来叮当作响,宁霜霁听着声音忽然莫名一阵心虚,怕白玦问她里面还装了什么。
好在白玦不是这般八卦的人。
千结庄不比尚怀筝的那两个幻境,里头满城的人络绎不绝,若不接触问话,单看起来每个都鲜活真实,倘若找不到其他线索,要揪出魂主简直是大海捞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