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未婚夫
这一晚,顾千寻反反复复地做一个老旧的梦。
梦里有逼仄的大衣柜,女人柔软的双手,还有她洗到发白的连衣裙...
这梦境发生过无数次,就像一尾潜伏在灌木丛中伺机而动的响尾蛇,想要钻进他的心底,吞噬他残存的意识。
梦的序曲是女人的双手,它抚摸过男孩的头,悄声叮嘱他,无论如何也不要出来。
暗无天日的大衣柜,男孩怀抱破旧玩偶缩成一团。近似樟脑丸的古怪香味让他的脑袋昏昏沉沉,他害怕极了。忍不住贴上柜门的缝隙,想要知晓外头发生了什么。
空,空,闷沉的撞击和倒地声接连响起,残旧的老式地板扬起灰尘。狭窄的缝隙让他只能看到女人沾血的裙摆,和她手中挥舞的斧头。
一下,两下。斧头砍碎的断裂声让他不断想起过年剁饺子馅的场景。
“要放爆竹了吗,要放烟花了嘛?”小男孩好奇。
声音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在衣柜里睡着了。久到他再次睁开眼时,是一对陌生的男女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妈妈呢?” 小男孩揉了揉眼睛问。
男女互相看了眼对方,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们只是缓缓伸出了双手,和善地对他说,“走吧,小岭,和我们回家。”
“小岭?谁是小岭?” 男孩挣开那双手,茫然地往衣柜外看去。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妈妈的影子。
“妈妈...妈妈...”男孩焦急地呼喊,两只脚不住地扑腾,却被男人摁在了臂膀之中。
“小岭,那个女人不是你的妈妈。”男人厉声喝住他,“这里也不是你真正的家,乖,跟我们回去。”
“你撒谎!我根本不认识你!我妈妈呢?我要我的妈妈....”
“妈妈...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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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
顾千寻突然从梦魇中惊醒,像是沉溺在海底又浮出水面的一刹那,他宛如一个溺水得救的人,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混沌的意识让他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一寸光从偏角透过来,顾千寻盯着窗帘上的斑点,身下湿糯一片。他抹了把颈间的冷汗,低声咒骂了句,“该死...”
梦境里不可言说的绝望感如同潮水,持续袭来,顾千寻茫然摸向枕边。「凌晨四点二十九分」,手机屏幕上微亮的灯光提示他天还没亮。
他撑着脑袋,掀开被子从沙发上坐起。双人沙发宽度不够,他睡得极不舒服。脖子右侧某处肌肉呈放射性地酸麻。顾千寻坐了会,仍觉得烦闷,索性拿上烟去了阳台。
火星闪烁,吸烟入肺。顾千寻趴上栏杆,不敢深想梦境的细节。
“睡不着?”
阳台之上忽然传来一个女声,飘渺又熟悉。顾千寻手抖了抖,烟蒂从半空掉落。
他仰头,看见二楼阳台上的女人披着风衣倚杆而立。她里头穿了件白色及膝睡裙,露出的手臂内里隐约有黑色印记,顾千寻没再细看,低下头踩灭手中半支烟,呼出一腔白雾。
“你怎么在这?” 他问。
“监狱要求每天早上五点起床,我生物钟习惯了。” 苏易随口回答,眼波来到他上身背心印出的大片汗渍。
“你做噩梦了?” 苏易问。
“没。”
“那为什么流这么多汗。”
“客厅闷。”
“哦。”苏易拖长了尾音,看似自顾自地说,“梦境是脑干内神经元释放出的信号所加工组成的画面,所谓日思夜梦,其实就是指深层潜意识里的,记忆回溯。有些梦,也许是自己内心最隐秘,最阴暗的折射呢。”
她说得轻巧玲珑,话锋不着痕迹地落在顾千寻耳朵里。
顾千寻看向她飘荡的裙角,不由自主回想起梦魇中的女人,又想到始作俑者是她白天的那席话,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后脑。他舔了舔后槽牙,粗声说,
“苏易,别把我当傻子。”
苏易笼在月色里,整个人都带着柔光。她听得出顾千寻隐忍的情绪,却不为所动。耸了耸肩,不在乎地说,“顾千寻,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别被噩梦扰了心智。罢了,也不关我的事。反正我夜夜睡得安稳。”
“是吗。那我劝你往后睡觉多留个心眼,「山葵组」可不会就此罢休。你以后还不知道会...”
顾千寻话说到一半噤了声,深深吸了几口冷空气。寒风消散了他的闷气,话也就没再说下去。
他想自己不该和苏易怄气而差点失言,毕竟保护她是职责所在。于是另起了话题。
“你打算怎么找到001号。”
“不是我去找他们,是等他们来找我。”苏易两手交叉抱于胸前,“既然你都说了他们不会罢休,肯定还会想办法找机会下手。001号作为最优秀的试验品,也一定会被派出来。我只管做好鱼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