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等她来
“轰隆隆——”黑压压的天,乌云密布,就像一个生闷气的小孩儿一般,偶然落下豆大的雨,仿佛在酝酿着更凶的怒气。
廊下静谧无声,时有微凉抚颊面,却感不是风。举目远望,每一庭柱,辄悬宫灯,淡黄色的流光将水殿云房照得灯火通明,将玉树琼枝映得如若烟萝。一扇小船微开,偶然一瞥,可见殿里以椒涂壁,雕栏画槛,薄澈若透明的绡纱绣帘随风飘动,露出宫阙深窈处盘龙舞凤的绣柱雕楹及种种陈设。
看着宏伟庄严的红墙之外,那碧色鎏金匾额上书有三个字:毓秀宫。
此地正是苍流太女之居所。
可是,此刻宫门外却是大门紧闭,把手森严。一顶豪华的轿子停在宫门前,轿子内外却无一人,紫苏提着宫灯,与沈清秋等在宫门口,月色凄清,一条长廊寂静无人,唯有把手宫门的两个肃穆侍卫直挺挺地矗立着,更衬托得他们二人孤零零的。
“少爷,要不,奴才再去问问?”紫苏的耐心可没沈清秋好,这一等就是个时辰,也得亏他少爷受得住!
沈清秋和紫苏末时未到,就已经来这儿恭敬候着了,可是不知怎么,侍卫拦着他们不让进去也就算了,现在连通传也不知有无通传。让他们是在这里干等了几个时辰。
却在此时,一个模样十多岁的少年大摇大摆地从毓秀宫走出来。只见他一身名贵的云锦七重衣,额上点着朱砂,一头长发挽起,发带垂在两鬓,是个俊秀风流的人物。
这个女尊世界等级森严,富庶子弟到贵族男子着五重衣,平民男子着三重衣,穿着轻薄的男子,往往被视做轻佻不检点。是以,地位越高的男子,穿着越是保守。皇族贵胄的衣裳非常厚重,款式很像朱子深衣,只是里面穿的内衬粗略一数,足足有七层。
看见那模样骄傲的少年从盛明珠的宫里出来,沈清秋愣住,随后又恢复了原先的神态。
“参见楠县主!”两名侍卫对那少年毕恭毕敬。
楠县主显然注意到了不远处那模样十分出众的少年,他轻哼一声,眼睛直勾勾看他:“那是谁?”
侍卫不敢隐瞒:“是殿下的客人。”
楠县主毫不客气地将沈清秋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随后轻蔑地问:“久等了吧?堂姐可愿见你?”
“殿下亲自邀请我家少爷来的!”紫苏知道沈清秋软性子,遂不甘示弱地说。
楠县主显然没想到向来心冷嘴冷、金口难开的太女殿下做出此等破天荒之事,他的眼睛燃起团团妒火!“是吗?那你怎么不进去?!”
“草民失礼,带随侍拜见县主大人!”沈清秋见到少年从宫里出来,一时忘了反应,这才想起行礼:“身边小奴不知礼数,冒犯县主,请大人恕罪。”
楠县主见他不像是那些刻薄尖酸的贵家子弟,面色稍霁。“你在外面,等多久了?”
沈清秋不敢隐瞒,如实相告。
楠县主抱着手臂,俯视着他,嘲讽道:“呵,我看啊,堂姐就是耍弄你呢!实话告诉你吧,除了我之外,还没有一个男人能从这个毓秀宫里活生生地走出来!看你这幅短命的样子,我也好心提醒你,我堂姐爱养花,她的花不喝水不施肥,专爱年轻男子的骨血!”说罢,狠狠地刮了他一眼,坐上轿子,扬长而去。
听见这些话,紫苏的心冷了半截:“那、那怎么办啊?少爷……”太女王君可以不当,但是这小命可不能不要啊!
沈清秋却十分平静,只是望着那一眼看穿的长廊,呢喃一声:“她果真忘记我了……”
走肯定是要走的,对方不见他,总不能在这里死撑着。但是,他并没有直接转身就走,而是拿出一包银子,与那两个侍卫说:“二位,这是一点劳碌费,今晚多有叨扰,不好意思!请代为向殿下通传一声,过几日,我还来。”
那两个侍卫也没拒绝,但是一张冰块似的脸巍然不动。
等沈清秋走了几步,又听得两个侍卫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过来。
“殿下平时不会这么晚回,估计是碰上什么事了吧……”
皇城位于裕京心脏区域,又称玉镜台。太女的东宫正好出于玉镜台正东方位,与女帝寝宫也不过一条长廊之隔,可见隆宠之至。
青瓦飞檐,朱梁画栋,盛明珠的寝宫——含章殿写尽奢华。从前,含章殿有十八个鲛人灯,盛明珠入主之后,把另外十二个鲛人灯撤下去,国库紧缺的时候还能换点散碎银子填充国库。人道是:太女尚简崇朴。
白玉榻,梨花木矮几,兽炉里添的龙涎香。
盛明珠倚在梨花木搭手上,侧卧于矮几前,轻轻地拨着手上的书。一穗乌发垂下,托着她瓷白的瘦长脸庞,落在她玉藕一般的手臂上,远远地看,女子目光沉静,说不上有多精致无暇,却是一种极致耐看的美。
她的丰腴白皙的耳垂如水珠般莹润,两道剑眉乌黑利落,浓淡适中。前庭饱满而开阔,端正的脸庞处,留白不多不少,琼瑶鼻挺,笔直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