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
的绣样,便告退了返回御前去。
离开永安宫大门的时候,他忽然又想到南歌站在窗前的事,便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谁料他这个下意识的回头,却生生的看到了一幅他这一生都没有忘记的场景:
曈曈竹影下,她正孑立在窗前,目光所至的恰是他刚刚走过的路。
许是没有想到他会回头,她微微怔了一下,立即有些慌张的赶紧把窗子关闭上了。
宴山心里忽然仿佛被几万只蚂蚁撕咬过。他在这一瞬间几乎可以确认,她在目送着自己的身影离开。
可是立即就有百千个理由跳出来反驳他的想法。
但北方苦寒,她又有什么必要,非得在这片刻去看那丛竹子呢?
一时脑中似有两个小人水深火热的争斗着,他有些慌张,又有些憋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左右着他,若不是回去的路上不断的有宫人路过,他几乎就要想的魔怔了。
一直回到御前,他才努力整理好了情绪。
赵璟随口问了几句宋娘子在做什么。宴山为了找到下次再去的借口,便回道:“小的去时,因永安宫里有一处窗子油漆剥落,宫人正要找人修缮,只是见那外层的竹青色不常见,小的怕宫人记错了,便帮着确认了才报上去。故而回来的迟了一些。”
赵璟听此说也不疑有它,只道:“确实,仅绿色有朱青,豆青,石青,松花色等十几种,搞不好就要弄的窗子乱糟糟的各种绿色,倒是不好看了。这事你便盯着修好为止。”
宴山自然是赶紧应了。御前的人对这种闲散又无好处的差事向来没什么兴趣,有别的几个在跟前侍候的,看着宴山又接了这种出力不讨好的活儿,只觉得他空长了一幅好皮囊,只可惜脑子不够灵光。
宴山虽是内侍殿头,但能到御前的多少都有职份,他手下不过只有两个小内侍黄门。他也不擅长拉拢结党,只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做事。虽然不如在翰林院时讨人喜欢,但因来到御前后,他便从未刻意显露机灵,也不爱出风头,倒是慢慢的也没有人敌视他了。
赵璟此刻无事,殿里又暖的让人懒洋洋的,便觉得有些困倦,要去榻上休憩一会儿。宫人们服侍他睡下了,宴山也便闲了下来。
只是在御前虽常有这种闲暇,却片刻也不能分心,毕竟圣上不知哪一会儿就要问话,所以他们不仅不能离开,还必须在殿外候着,并时不时的注意一下圣上有没有醒来。
几个御前的人等着无聊,便凑在一起小声讨论后宫里的逸事。宴山虽不怎么参与讨论这种话题,但却也常跟着听一听,偶尔提问一句。毕竟这些小道消息对梳理后宫局势很有用处。
因谈到了最近刘娘子有孕的事,说起官家目前只得了一位公主,若她这一胎诞下皇子,便铁定要封妃了。
几个人说着,又有一人把声音压到极低:“听说前几日张娘子缝了布偶诅咒刘娘子,昨儿夜里被官家发现了。官家很是发了脾气,说是要她罚抄一个月佛经,为刘娘子祈福。”
另一个又说:“原先刘娘子没来时,可是她最得宠,如今还要为死对头抄写佛经祈福,可怎么受得了。”
众人都叹了一回,当中又有一人道:“要我说还是宋娘子最安稳,也不争也不抢的,进宫这几年虽没有盛宠,倒也没有失宠,这不刚刚宴山回了永安宫那边有个窗子旧了,圣上还让盯着修呢。”
然而立即又有人反驳:“不失宠又如何,官家一个月去个一两次都是多的,到现在都没个一子半女的,以后恐怕也难喽!”
“那也不好说。如今眼看着刘娘子有孕不能侍寝,张娘子又受了罚,满宫里再没有出挑的了,这可不是机会么?况且宋娘子容色也是绝好的。”
“容色自然是好,可恐怕宋娘子还有个功夫没学好呢!”
“出身放在那,一个大家闺秀自然没有舞姬出身的有手段…”
众人低低的笑了起来,宴山一忍再忍,终于受不了南歌被裹进他们的谈资,只说去看看官家有没有醒,便自去内殿了。
众人不疑别的,只笑道:“年纪小还是脸皮薄…”
赵璟还在睡梦中,宴山在远处蹑手蹑脚的寻了椅子坐了。
他呆呆的看着赵璟的卧榻,脑中不自觉的又想起方才众人谈论的那些话。他忽然就想着,南歌若不用承宠多好。
他刚想了个开头,立刻骂自己停下来。她是圣上嫔妃,她承圣宠自然天经地义。自己有什么理由胡思乱想?
他又想起那扇窗前的身影,心里一时有团乱麻解不开理还乱,乱糟的厉害。
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开始默默的在心里背诗。
谁知道不背还好,刚背了一句就想起那本毛了边的词谱。
她喜欢后主词,多翻看些不是正常么?他又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看来今儿个自己是疯了。
他憎恨自己,便伸手往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