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候
这日赵璟忽然得了翰林院编撰的新书,想起南歌是最喜文史的,这本新修的《旧唐书》她定会喜欢,便让宴山送到永安宫。
宴山等一个可正大光明去永安宫的机会已经等了许久,此时强压住喜悦应了差,依旧如往常一样步幅稳重的出了勤政殿,又微低着头走了一段人多的路程,直到了四下无人处,便小跑起来。
临近永安宫不远,才放慢步子调整了微微喘息。如今他已是御前之人,到宫外只说圣上有差谴要见宋娘子,便无需再通传就进去了。
到了殿外他险些要喜形于色起来:“小的宴山,奉官家命来给娘子送书。”
“宴山?你来了?”
里面的声音亦很是欢喜,宴山推开半掩的门,还没见到南歌,却不料是蘅芜和春蔷迎了上来,叽叽喳喳的问:“宴山你最近在忙什么?可有日子没来了!”
“最近差事忙了些。宋娘子呢?”
“在东殿呢!”
宴山便往东殿里去,刚穿过了一重门,便见南歌已迎了过来,走近些只觉得宴山身上一股子寒气,忙道:“蔷儿,别只顾着说话,人大冷天的过来了,还不去准备暖手炉。”
宴山怕自己把寒气过给她,退后了一步搓了搓手,笑道:“不用忙了,我穿的厚实,今儿也不算太冷。”
他因殿内暖热,外面寒霜,眉上已凝了些许水雾,几乎要凝成露珠,南歌打量到了,便过去拿起帕子想亲自给他擦了。
谁知她甫一靠近,幽香沁入鼻端,宴山不觉就又后退了一步。南歌因离的近了些,清晰的看到他微红了白皙的面色,不知怎的,心里就觉得跳跃的快了些。
许是太久未见了吧。
但是正因为这次相见隔了太久,她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口里常称的那个小神童,如今已然是位青年男子了。
她收敛了怪异心绪,却还是放下了刚抬起的手,将帕子丢给他,让他自己擦一擦。
宴山低头默默擦了 ,只觉得污了她的帕子,但又不好自己收着,犹豫了一时还是还给了她。
南歌收了回去,不以为意的放回身上,去翻看他拿来的书。
“新唐史,似乎已经修了十几遍了,这次不知道又有什么不同?”
“今儿个刚承上来,官家就让送来了,我没有看过,还不知哪里又有改动。”
南歌此时没心思多翻,将书放回案子上:“等闲了再看吧。左右修来修去还是那些,都快背出来了。”
宴山看到她放书的一旁是一本《后主词》,正是自己手抄的那本,封页已经明显泛起毛边,看来是她翻阅的次数不少了。
她必然是喜欢的,宴山心下止不住的高兴起来,只是还来不及再和她多说句话,蘅芜已经过来让他画一个宽一些的抹额绣样。
年轻女子的抹额多以窄长为主,只有上了年纪才会以宽些的抹额护头,并常做成棉毛的式样。宴山只奇道:“这宫里谁要戴抹额呢?”
蘅芜却往窗子那里一呶嘴道:“我们家娘子前些日子老爱开窗,在窗前站的久了就有些头疼,我正想给她做个抹额戴了,她却坚持不要。说不定看你画的好看,等做好就会戴了。”
宴山立时便有些着急,柔声道:“大冷的天为何要开窗?小心落下了病根。以后可莫要如此了。”
说着他便去窗前查看,却意外的发现那两扇窗子并没有锁紧。显然是不久前刚开过。
他想帮她锁好,却更意外的透过缝隙发现,这扇窗的视线正好可以看到宫门口,且不容易被人发现。
宴山心里立即蹦出一个念头,她在等待谁来,等待谁的身影从宫门出现。
她在等待谁?
宴山心底忽然有什么东西被刺了一下,但立即又觉得太过于可笑和荒诞。
他宁愿认为,她在等着圣上来。
但不论是何原因,总是吹冷风终究是不好。
可是他的叮嘱南歌并没有回应。她只是觉得有些奇异,从前她总是追着他让他要好好用饭,不要熬夜,不要太过用功,可不知从何时起,那个爱叮嘱的人,已经换成他了。
她垂下眼睛暗暗觉得好笑,嘴上却只是说:“窗外的那丛竹子冬日里倒格外好看些。”
“我记得有一种窗纸叫琉璃纸,近乎透明,用来糊窗不遮挡视线。只是太素了些,贴上也没有什么隐密性,所以宫里没怎么见过了。等我回头托人去宫外寻摸寻摸,若能得了,在这层窗外再多加一层,便可一举两得了。”
他自己絮叨着,又出殿去窗外查看,琢磨着自己的想法是否可行,且不影响美观。
幸好,那外面的一层窗棂有一处落了漆,正好叫人修补,趁着这个空档正好整改。
他放心下来,只要找到琉璃纸,即使她不听叮嘱还要开窗,也不会再吹到冷风了。
因是圣上派的差,他不可耽搁太久。返回去给她画了一个抹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