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
,全部洪水开闸一般汇聚在心里。
直到远处传来男仆的询问声,这才把他从情绪的漩涡中拉回。
大概是听到了此前激烈的动静,在这片区域放哨的仆人赶了过来,大声问道:“先生!需要帮助吗!”他站得太远,只能看见两位先生似乎是一躺一跪,说着就要迈腿走过来。
此时此刻,里德的情绪与理智都已回拢,果断地扭头高声道:“别过来!格林先生出了点意外,把医生叫来庄园里,再叫人抬一副担架等在树林外!我会把他带出来的!”
男仆听吩咐跑远了。
里德平复着紊乱的心跳,投向艾伦的眸光复杂难明。他的手还放在她柔软的脖子上,拇指拂过的地方毫无起伏——难怪她总是系着领巾,不管天有多热她又出了多少汗。
他灰蓝色的眼眸幽深的不见底,似乎为确保万无一失,里德又伸手捏了捏艾伦的胳膊,她的胳膊上覆着薄薄的肌肉,但仍然有不同于男性的柔韧,平日裹在衣服里,只是显得瘦罢了。随后,他又把手探向胸口,那动作顿了一顿,到底还是绕去了两侧腋下的位置,透过马甲衬衣能感到衣料边缘的厚度,显然底下还穿了一件什么。
里德轻笑了一声,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只是觉得那一刻有说不出的庆幸开心,呢喃着:“你怎么敢呢?你怎么敢呢!”
再没有什么需要确认的了,他动作轻柔又仔细地替艾伦重新系好了领巾,他不会系艾伦那个领结,但是不要紧,经此一遭,恐怕艾伦自己也无暇顾及领结系了什么样式了。又把她揽到自己怀里,拦腰抱着往树林外走去。
什么骑马,什么打猎,万事万物都比不上他抱在怀里的人重要。
在里德把艾伦抱出树林的时候,担架已经等在外头了。庄园的贵客坠马受伤,不论仆人还是马夫都心惊肉跳,生怕自己跟着受责难,赶紧把人抬回了客房,让医生查看脑后的肿块。
在此期间,里德都寸步不离地陪在一边,甚至在医生想解开领巾做检查的时候,不动声色地打着岔转移注意,提醒他专心查看包扎脑袋和手上的伤口即可。
就医生的诊断,艾伦后脑的撞击伤没什么要紧,并且她跌落的那片地面上没有石块,甚至没有流血。但一直等到晚上,艾伦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里德没有心思吃晚餐,就让仆人把饭菜端到客房来随便扒了两口。
其余时间,他就握着艾伦的手坐在床边,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直到时钟的指针指向九点,再不出去,恐怕仆从之间就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了。里德这才站起身,他很想替艾伦把马甲脱了,好让她睡得舒服些,但想了想还是作罢。
他什么都不能动,不能让艾伦知道自己发现了她的秘密,故而她的领巾动不得,马甲更不能。女扮男装是多大一件事,要是稍有不慎露出端倪,再被有心人捉住把柄,那是足够被送上绞刑架的罪过。
生死面前,艾伦对自己生出防备警惕那都无足轻重,为了她的性命,自己都要慎之又慎。
里德沉沉地凝视了床上的人一眼,喉间滚动,最终忍不住俯身吻了吻她的手背,掖好被子后缓步走出客房。关好门后,对站在房间外的一名男仆道:“今晚你就在门外守一夜,但凡里头有一点动静,马上来叫我。”
男仆毕恭毕敬:“是的,大人。”
里德回到自己房间,他躺在床上,可心里想的全都是艾伦,她占据了他整个脑海。一下怀疑这大概是一场梦,怎么可能呢,时下最疯魔的小报都写不出这样一出乔装假扮的戏码;一下又想起艾伦从前的种种细节,如今换一个角度去思量,才发现许多蛛丝马迹就摆在自己面前,却被他大意错过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不时地发笑,任由自己沉浸在思绪起伏的海洋里。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但谁说人不能享受不眠之夜呢?至少里德在不眠之中窥见了从前求而不得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