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苏沅今日虽睡过了，可很快困意袭来，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梦里，一双手因为用力臻筋凸起，绣着兰花的软枕移开，露出小莲已然气绝的脸。

一声巨响，苏沅猛然睁开眼，坐了起来。

窗外惊雷滚滚，落雨了。

夏日骤雨，总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雨急促敲打着窗棂，苏沅侧耳聆听，隐约听到了压抑的抽泣声。

原来小莲一直没有睡。

苏沅瞥了一眼门口，想到了刚才的梦。

那不是预知的梦，而是白日见到的画面太过深刻，而在梦中重现。

因为重现，她注意到了更多细节，比如小莲的穿着。画面里，她只看到了小莲上半身，小莲发间簪着白色绒花，衣衫也是一片白。

比如——苏沅目光下移，落在床头软枕上。

那软枕还沾着她的体温，有她枕过的痕迹，杏色缎面的枕巾一角兰叶薇蕤，幽幽绽放。

原来就是这个枕头啊。

苏沅伸手，把那绣着幽兰的软枕拿了起来。

雨急风骤，小莲的抽泣声在风雨声的遮掩下大了起来。

纤纤玉指摩挲着软枕上的幽兰，苏沅心头一沉：小莲出事时戴白花穿白衣，是不是因为林姑娘死了？

而她现在……是“林姑娘”。

寒意爬满脊背，苏沅感觉不到怕，而是觉得冷。

从她外出归来，目睹娘亲和看着她长大的姨姨们惨死，再没有什么能令她感到害怕了。

“小莲。”

外边动静有些慌乱，一会儿后小莲低着头走进来：“姑娘有什么吩咐？”

室内黑沉，忽而一道闪电划破浓郁夜色，给屋中带来瞬间光亮。小莲看到少女散发而坐，眸若点漆，黑得惊人。

明明与自家姑娘那般相像的一双眼，却无端令她心惊。

“小莲，再给我说说林姑娘的事吧。”不比窗外的风雨如磐，苏沅的声音依然是冷静的。

小莲定了定神，轻声道：“是。”

翌日苏沅起得有些迟，刚刚洗漱过还没来得及用早饭，小丫鬟就禀报说三位姑娘来了。

算时间，她们应该是给老夫人请过早安后直接过来的，苏沅示意小莲把人请进来。

帘子一挑，进来三位少女。

打头的少女着一条石榴裙，肤白唇朱，如一朵盛开蔷薇。苏沅从小莲口中得知赵少卿有三女，唯有二姑娘赵云华是大太太乔氏所出，应是这位红裙少女了。

稍稍落后的两个少女，年长些的少女细眉如烟，清秀可人，应是大姑娘赵云婉，另一个杏眼少女应是三姑娘赵云灵。

林臻臻就是与这三个表姐妹登山游玩，至于府上四姑娘赵云雁年纪尚幼，那日并不曾与姐姐们一同出门。

在苏沅看来，若林臻臻坠崖不是意外，动手之人必在这三人之中。

赵云华在床边站定，居高临下看着倚枕而坐的苏沅，审视的目光不加掩饰：“臻表妹，你真的失忆了？”

“碰到了头，是有些记不大清楚了。”苏沅老实回答，暗暗留意赵云华神色，竟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喜悦。

赵云华在绣墩上坐下，微微笑着：“臻表妹不要着急，慢慢养着就是了。便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影响以后生活。”

“华表姐说得是。”

一旁大姑娘赵云婉诧异开口：“臻表妹不是失忆了么，怎么会——”

她看向赵云华，言下之意既然失忆了，为何认得赵云华。

苏沅把注意力放在赵云婉身上，随口解释：“我问了小莲姐妹们的长相。”

赵云婉看小莲一眼，欣慰笑了：“还好有小莲在，以后臻表妹有不清楚的也可以随时问我。”

“多谢婉表姐。”苏沅颔首，看向三姑娘赵云灵。

赵云灵自进了屋一直没开口，此时苏沅看过来，居然还在出神。

“三妹——”赵云婉轻轻碰了碰赵云灵。

赵云灵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眼神闪了闪：“臻表姐，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么？”

“昨日喝了药，觉得好多了。”苏沅有问必答，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赵云灵视线在她白瓷般的面上停留，眼神有些复杂：“那表姐好好养身体……”

赵云华站了起来：“表妹好好养着吧，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小莲，替我送三位姑娘。”

苏沅目送三人离去，微微扬了扬眉。

二姑娘赵云华对林姑娘的失忆目露喜色，大姑娘赵云婉对林姑娘的失忆也颇在意，三姑娘赵云灵的反应就更耐人寻味了。

初次与少卿府三位姑娘打交道，越发觉得林姑娘的坠崖不简单。

小莲回了屋，见苏沅垂眸沉思，道：“婢子给您端早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