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前缘(三)
走我们可怎么活?他虽然没有郅都清廉,但是手腕头脑一点不比郅都弱。他在一天我们这些人就食不知味,寝不能安一天。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大行皇帝丧期那么长,难道我们真的要和那些黔首一样死守着国丧过日子吗?我可一日都忍不了。”
“而且正因为我们让他领教到了我们的厉害,让他看到自己在小皇帝面前的孤立无援,所以我们才可以拿捏他,让他为我们所用。让你的朋友去吧,宁成是一个聪明人,他不会再激化矛盾的。如果真发生你担忧的事,我绝对会想尽办法,把你的朋友从宁成爪牙下救回来的。”
田胜到这时还是犹豫不决,“难道真的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吗?张汤有的是才华,何必非得寻求宁成的赏识呢?”
翁主似乎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强硬态度,似乎不能说服田胜相信自己,于是她转而利用一种更诱惑人的方式说出自己的理由,“君侯,如果您的朋友有更多的时间,我一定能为您的朋友找来更好的机会。可是他没有了,如果他错失宁成,那他失去的将会是一连串的可能,到时候谁都不能补救他错失的一切。”
田胜诧异不已,“为什么?”
翁主又露出那种志在必得的笑容,“因为小皇帝要为自己修建茂陵了,而他选拔的茂陵尉中有一员已经垂垂老矣。如果有一个有资历的年轻人能及时顶上,那这个填补上空缺的人就有了再升一级的可能。”
“再升一级?”田胜完全理不清其中关系。
“是的,再升一级。”翁主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回答田胜,仿佛世间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因为您的哥哥在不远的将来会成为汉朝的丞相,他需要可信又忠诚的人充任他的丞相史。丞相府有吏员三百八十二人,其中秩四百石内丞相史二十人,少史八十人,属百人,属史一百六十二人。如果您的朋友能在宁成和茂陵中及时地打个来回,那他就是那二十个内丞相史之一,如果他拖延了时间,没有足够的资历,那他的职位就从内丞相史往下跌。”
“您要知道,丞相府邸前全是渴望走进去的年轻人,他们当中有的生长豪门,有的富甲一方,有的是权贵家的门客,总之,如果在时间上稍微差了那么一点儿,那属于他的位置就会被其他有野心还有身家的人顶替。到那时候,您身边的这位朋友,可能就见不到皇帝了。”
“见到皇帝?”
翁主将那对晶莹剔透的玉珏丢到地上,伸出套着木屐的脚将它们一一踩碎,每一下都能听到玉石崩裂的清脆鸣声。她一面踩,一面用软绵绵的语调回答田胜:“皇帝的帷幄里总是少不了人,那些人给皇帝拉马车、披衣裳,用投壶所能发出的清脆响声逗他欢心,凭着一时半会儿的欢声笑语,很快青云直上。”
翁主用那双狭长的眼睛扫过他们,“这样的好机会怎么能被那些粗俗的乡下人占据,我们应该让李少君④和张汤这样既有才干又与我们有交情的人去。侍中怎么样?比郎官实惠多了,郎官既要准备马和马鞭当卢,还得为自己准备衣裳,得不到俸禄还得花一大笔钱。侍中就住在皇帝隔壁,不仅比郎官更容易亲近皇帝,还更风光更体面。”
言罢她又命人取出一副木兰做成的小匣子,那匣子用桂椒熏过,拿珍宝做点缀,布满玫瑰样的花纹,底部竟然还镶嵌了一块水灵灵的绿翡翠。
翁主轻轻打开匣子,张汤注意到她身边所有侍女舞姬的目光都被匣子吸引。匣中只有一串晶莹剔透的海蓝宝手串,它的材质颜色无瑕疵无缺欠,至洁至清,昆仑蓝田所产的美玉不足其万分之一的润泽晶莹,冬日新生的白雪冰晶不及它天然就具有的玲珑体态和淡雅色彩。它静静摆在那里,就像和氏璧摆在皇帝案几前一样,使见者一眼荡魂。
“做皇帝的近臣可不能只靠双手和唇舌,您在任上的苦劲儿可不能用到这上头。这是我为君侯您这位朋友准备的好帮手。”翁主的手轻轻碰了碰匣中易碎的手串儿,好像下一刻这串冰雕似的宝石就会在她手中化成一滩水。“女人的心就是宝石做成的玲珑心肝,除了这样质地上乘的宝物,什么也打动不了她们的心肠。”
皇帝身边最有权势的女人分别是窦太皇太后、王太后和馆陶公主,太皇太后垂垂老矣,张汤理所当然地说:“这是拿来贿赂王太后或者馆陶公主的吗?”
翁主似乎没想到张汤这样不开窍,忍不住摇头道,“你怎么这样不通世故。你在人家的丈夫身边任职,怎么能不讨好人家呢?小皇帝的陈皇后是他当太子时迎娶的妻子,这么多年一直专房擅宠,虽说至今还没有子女,但没有一个人可以小瞧她在皇帝心上的地位。晚上她和皇帝枕同一条枕头,早晨她和皇帝同坐六尺车舆,穿过未央宫的街巷。这样一个可以时时刻刻见到皇帝的女人,即使她一言不发,也可以引来狂风巨浪。”
她合上匣子,命人拿来一件件当卢、灯台和强弓力弩,指着里面或是鎏金,或是错金银,又或是质地精良的器物说:“这是你拿来交好同僚的。皇帝的身边哪怕一个小小的侍卫,也得是李广的儿子;行走在他身边和他一起读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