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为收复陈洲,南凉耗费几代帝王心血。如今,大势已成,帐内欢声笑语。
催马疾驰,片刻,及近主帐。
勒缰停马,望里头灯火通明,李书音眉头紧锁。
“怎么?”
“我紧张。”
魏溪亭忽而轻笑,柔声宽慰。
“使团成员皆为随和之人。师父也提前交代过,公主心疾之症不宜饮酒,席上以茶代酒即可。”
“去年浑图可汗设宴接风,席间,苏农世子帮我周旋。我太久没经历觥筹交错的场面,不知该说点什么。”
“悄悄告诉你,我也不太习惯推杯换盏。要不,咱们进去打个照面就溜?”
中都魏七人缘极好,私以为,应付起面子活儿,应该得心顺手。
她怀疑此话的真实性。
“三声咳嗽为号。到时,我表明伤寒未愈,你便说从栖山带了良药,亲自领我去取。”
“不好。”
“有何问题?”他认真地复盘,“近日,牙帐风雪尤盛,染上风寒亦在情理之中。”
“哪有人上赶着诅咒自己生病?”
魏溪亭一愣,轻笑。
“秦老知我素患心疾,常年靠药养。稍后我假装难受,托你送我到东阳那儿取药。”
“如今可好些?”
“已无大碍。用作借口罢了。”
两人一前一后,朝主帐去。
侍卫打起门帘,高唱提醒:“升平公主到。”
室内喧哗顿时停止,众人纷纷看向门口。有人错愕,有人探究,有人面面相觑……
“老臣拜见公主。公主千岁。”
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响彻帐内。秦钟由近身护卫搀扶,颤颤巍巍地出列,恭敬地参拜。
其余人见状,皆伏地叩首。
她急忙上前搀扶,道:“秦老快请起。诸位大人免礼。”
秦钟让出主位,迎她入座。
众人得令,各自归位。
在座之人,除秦钟师徒以外,其余皆为陌生面孔。
一来,碍于嫡公主身份;二来,彼此不熟。所以,席面陡然噤声,气氛降至冰点,每个人都很拘谨。
深知原由,李书音简单说几句,感谢大家为国事操劳之类。敬完几杯酒,便起身告辞。
但她却未按约定带走魏溪亭。
而是说,自栖山长途跋涉、风雪兼程地赶来,似染风寒,头身困重,想提前休息。
临时更改计划,魏溪亭意欲开口。秦钟迅疾扣住他的手腕,眼神示意稍安勿躁。
随即,起身对左侧首位那个穿墨绿长袍的姑娘说:“子媛,你送公主回帐,你也早点休息。”
姑娘二八年华正青春,模样清秀,性情乖巧。是秦钟好友、涉外司主使雷承的亲孙女。
她精通北燕语,这次作为译员,随使团赴燕。
使团中,仅两位女子,各住一处毡帐。李书音来后,腾出一间给她。
公主帐离得近,骑马须臾便至。
夜已深,李书音辗转反侧,干脆翻身坐起。
侍女索亚在榻旁打地铺,忙爬起来点灯。
“不用点。”她套好鞋袜,边披衣服边说,“我出去一会儿,你睡吧,不必跟着。”
营地附近都是南凉使团的护卫,安全有保障。索亚听令留下。
在帐外徘徊一阵,她又往议事帐走。
两地相隔不算远,权当散步。
到议事帐,掀帘进屋,直奔炭盆。落座后,长声短声地叹气。
东阳搁笔,从小隔间取出一张绯色绒毯,折叠成垫子,予她垫上。
屈膝蹲下,笑问:“何事烦心?”
她耷拉着脑袋,嘟嘟囔囔。
“我好像做错事了。”
“嗯?”他耐心地询问,“为何这样感叹?”
“先前我和魏卿一起回主帐,那些人见我们,个个神情怪异,只怕早在腹中编撰了八百出戏呢。”
“悠悠众口,止绝于耳。咱们但求问心无愧,休管他人。魏郎君不会在意。”
“人言可畏,我倒无妨,给他添麻烦总归不好。”
短暂静默,她喃喃低语,“东阳,我动了贪念……”
听者眸光一沉,不知怎么接话。
他没见过公主这般落寞。
“常住菩提寺那几年,跟太妃她们吃斋念佛沉淀心境,以为再踏红尘,定能波澜不惊。可我竟心生妒忌。
瑶瑶、西坞、元灵、延之、司昭、须弥……无论地位高低,他都能叫他们的名字。唯独与我有壁。
我想像他们一样,唤他一声七哥,或者,不论尊卑直呼姓名。
之前,我只顾拉近关系,忘记考虑现实。去年乾德门相送,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