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有序(七)
子?郑世子,这阵风吹得可真是刁钻精妙,你说是吧?”
他说着这话,目光却是落到坐在门口的明玉身上。明玉睡了这半个白日,没成想一夕之间外头竟变得如此错中复杂,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了,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到阮翀身上。
阮翀呢,前面那打的些微圆场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眼看着和平二字今日是成不了了,这前任国公世子与即将上任的国公世子来往言语当中落满了锋利的刀子扎到谁身上谁都得脱层皮;又碍于阮家于朝堂中中立端正的态度,帮哪一家都会落下话来,只好眼观鼻鼻观心,权当没瞧见明玉的求助。
郑泉越目光有片刻的躲闪。他下意识偏头,谁的目光都不去接。“在下受不起叶郎君的话中之意。在下今日不曾离开阮府半步,外头是什么传言,哪里是我能知道还能够左右的。”
景山闻言发笑。“传言最是荒谬,你做了一分的事儿,能给你传出十分来。郑世子,如今我唤你一声世子,是我敬重老国公爷,想着他还未起灵,如今这京城里面还有着你郑家的一亩三分地。可你西平郑氏不日便要启程回西平,这一走便是守孝三年。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先是无厘头地住进了阮尚书家中,又跪了这许多个时辰,在外头人眼里做足了面子。郑世子刚过十七的生辰吧?”
他掐了指,算了半晌,肯定复道:“是呀,你都十七了,等到郑家守完孝期有机会回到京城的时候你就该二十了,是弱冠之年了。听闻你们郑家里头算上你,有四个公子郎君,能有资格继承你父亲国公一职的却只有你这一个嫡系。你上头两个兄长都议过亲事了吧?你作为郑家的世子,却只一心想考取功名以让你在郑家立足,这似乎需要太多时间而回报甚微,想来你父亲不喜欢的。”
郑泉越眼里的温度骤降。“在下听不明白叶郎君在说什么。”
“听不听的明白并不重要。郑世子,我若是郑国公,我必会哄骗着你,设法让我心目当中的闺阁娘子与你一同挂上钩,而且这事儿最好是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整个京城都能知道。这样一来,在离京的三年里,就再没有别的人家敢向这位闺阁娘子提亲,媒婆也不敢来接这桩生意,三年以后至少你还能有一个适宜的夫人人选。当然了,若是在这三年里面这闺阁娘子家里面生了什么变故,你也能顺理成章地重新再去挑选你的夫人人选,毕竟你们连聘礼都不曾下过,也没什么损失。”
他叹了口气,慢悠将手肘搁在扶椅把手上,五指撑着脑袋,歪着头看向坐得端正的明玉。“只是可怜了这闺阁娘子啊,平白无故被人赖上,名声清白就不用再提了。若是三年之后郑家弃了她,那可真是白费三年时光。说来说去,始终吃亏的只有这姑娘家,啧,我这只是想想都心疼她。”
“叶郎君,请你看仔细了,这里是京城,不是你什么话都能说的郦县。”
“因为是京城,所以郑家就说不得了?那郑家真是有通天的本事了,想来咱们皇宫当中的陛下也说不得郑家了。”
景山见着郑泉越怒瞪着一双眼望着自己,也扥时没了笑意。“有的人家,用着贫瘠的冻土,好不容易养出朵干净纯净的花,才给它铺了薄薄一层肥沃,就想让它结种。那朵花也是傻,别人说什么都信,到头来它开不出绚烂的花了,结不了优质的种了,便会被弃之如敝履。养花的人心急,那朵花自己肤浅,谁知道那点冻土要多少时日才能化开,郑世子,你说是吧。”
这话说得这般浅显,明玉是想听不懂都难。她深吸一口气,抬眼正视坐在里面的景山:“敢问叶郎君,入京城这一路来,可听见些什么风声?”
“也没什么,就是说郑家世子平日里看上去是个正经寡言的,在碰到大事儿时候竟然躲去了旁人家里面。还有这求爱不得……”他微顿,好半晌才愿意施舍郑泉越一个眼神,“也是说阮家娘子明事理懂分寸,在凌乱时候及时将误入迷途的人劝回正轨。”
明玉闻言,总算松了口气。阮翀抖着衣袖起身,对着里面坐着的二个宾客伸手,淡道:“夜深了,更深露重,二位还是早些歇息为好。苜蓿先送娘子回屋去,再晚半刻更凉三分,这病就是真的别想好了!”
明玉原本还没什么知觉,被阮翀这样一说,头忽得又开始疼起来了。她没什么精气神儿地喔了声,便被苜蓿带出了屋子。
书房里头少了两个人,似乎一下子就冷下不少。郑泉越平平端起手,刚想抱上退礼,那头景山便发声了:“叨扰阮尚书,我这赶巧,来时候没用晚饭,这会儿内里空得很,可否用些厨房里剩余的饭食……”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引得阮翀一阵想笑,不觉中心情也好了不少,招手示意他自便,才重新看向面前的郑泉越。
郑家嫡子,贵为世子,又是已故郑老国公最喜爱的孙辈……阮翀抬眼瞧着他,看见他满脸的疲惫憔悴,只是轻声哀叹,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养神便养神,旁的心思就别再有了。莫要再有下一次了。”
郑泉越抬起头来,却只看见阮翀迈出书房门槛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