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哀哉,天要亡她
这间屋子狭窄局促,仅有一张卧榻和一只木质凭几,卧榻和凭几之间的空间仅容一人走动,榻也不大,身高腿长的齐王躺在上面,脚还露出榻外一截……
十一走近榻边,看到齐王头上裹着厚厚的伤布,左手和左腿都用竹板固定着。面色苍白,脸上有几处划伤,嘴唇下有个血痂,唇瓣有些干裂,双眸紧闭,昏迷不醒。
十一从未见过齐王如此狼狈的模样,颇觉稀奇,于是,她从门边搬来一张瘸腿的胡凳,坐在榻边,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托着腮,细细欣赏起来。
唉,看到齐王如此惨兮兮的模样,她心里隐有快意是为怎么回事?
在此之前,十一从未近距离见过齐王,贵人哪是她们可以窥视的,如果不是担心她们认错主子,连画像那也是无缘得见的。
十一也是在确定成为新暗卫十一那天,才见得齐王,因着彼此要认脸,齐王仔细打量了她和十三,她和十三也匆匆看了眼齐王就忙转过视线了,就这,还是隔着五步的距离……
待她欣赏够了,才想起应该找村医问问齐王的身子情况。
庭院里,村医正在拾掇草药,见她出来,对她说:"石奴到村口接他阿耶去了,让你在这儿等他,他一会儿来接你归家。"
又看她一眼,问她:"你和这郎君是何关系啊?"
十一想说他们是主子和下属的关系,转念一想,她若这般说,村人难免猜测齐王的身份,于是,她决定给自己脸上贴金。
"他是我的兄长。"她听到自己这么回答。
"哦,那你到药庐将药端过去,喂给他喝。"
十一没多想,端好药来到齐王的床榻边,开始发愁了。
"这……怎么喂?这人也不会张嘴啊。"
她用汤勺舀起一勺药,吹了吹,瞅了齐王紧闭的薄唇一眼,又把勺里的药倒回碗里一些,最后勺里只剩一点点药汁的时候,才试探地往他嘴里喂,结果……全从嘴角流出来了,又手忙脚乱赶紧拿布巾给他擦。
十一的手臂还有些疼,几番尝试后,她的后背已经汗湿了,仍然无法将药喂入齐王口中。
十一并没有那种不撞南墙不死心的精神,于是决定出去求助村医。
村医听后,对她传授经验,他道:"灶台上有筷子,你用筷子压着他的舌头,药就能灌进去。"
十一听了直摇头,给齐王灌药,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她是嫌脑袋太多,还是嫌命太长呢。
看她拒绝,村医也很无奈,他后悔自己没找个药童来,晒草药、看诊,煎药、喂药……他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啊。
前几日,这小娘子没醒,他且忍了,现在她醒了,自己的兄长自己照顾去,他可不想再管了。
"其实,还有个法子,你若不介意,可以口对口……"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小娘子瘸着腿还风也似的到灶台拿起筷子,又风也似的回侧屋了。
这村医说的什么虎狼之词,十一觉得多听一个字自己都得被多受一刀剐。
回到侧屋,仔细给齐王下巴到耳朵都围上布巾,十一低低道一句"殿下,恕罪",捏开他的嘴,用受伤的左手拿起筷子压着他的舌头,右手拿起药碗,就往他喉咙里灌。
眼看药汁见底了,她正想收手,就见齐王睁开了那双丹凤眼,乌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看着她。
十一手一抖,腿一软,呜呼哀哉,天要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