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lumn seventy two
Column seventy two
还没走几步,脚踝又开始隐隐作痛,我倒吸一口气,咬住牙,一瘸一拐继续往前走,等待它自己缓慢修复。凯厄斯刚才根本一点没控制力气,要不是吸血鬼骨骼坚硬超乎常人,我现在已经被他变成一个没有任何行动能力的残疾人。
“停下!”凯厄斯生气地在背后喊着,“立刻停下!”
一阵旋风卷过来扫过手腕,我的脚步被强行截停。凯厄斯挡在身前,下巴反射性抬高,连带着眼神都透露出赤裸裸的居高临下。那种眼神给人带来的感觉没有语言能够形容,有那么几秒,我觉得他很想掐死我。
“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听我的话。”他抓紧我的手腕,举起来,似乎研究怎么在我眼前将它折断。
我盯着自己失去生气的手腕,早已下定决心将沉默贯彻到底。
“你……”他气到语塞,我面无表情,这是准备动手了吗?
我知道凯厄斯是不会道歉的,我也没想着他能道歉。这件事其实谁都没有错,而谁都没有错,正是它最大的错处。
“你想训练,是吧?”他的语气突然诡异地温柔下来,松开我的手腕,凯厄斯后退两步拉开距离,环抱双臂审视着我。
“那么我让你训练。”他露出一个天使般的笑容,后悔的情绪淡淡攀上心扉,我昂起脸,倔强地盯着他,不泄露一丝哽咽。
“追上我,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管你。”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权衡些什么,整张脸爬满了不怀好意,“但如果我赢了,你就得听我的。”
“追上你?”我轻轻问,努力压抑声音里的不可置信,这个挑战似乎太简单,简单到甚至不像一个陷阱。即使凯厄斯身经百战,天赋异禀,但新生儿的速度是吸血鬼中无可比拟的,我不明白他的话语意义何在。
“你不敢么?”话还没说完,他的身影就消失在空气,只留下一阵被粗暴推开的风,扑面而来。
谁来告诉我这人是怎么了,他难道不觉得……
这很幼稚。
我这么想着,迈开腿,追着那个背影朝森林深处冲去。
森林荒芜静谧,充斥着原始的野蛮。树木生长成不分彼此的模样,看似亲昵,实则在暗中较劲,挥舞着枝条缠绕,誓要将它物所占的领地侵吞。纠缠成一团的树木缔造出这里的独一无二,有阳光眷恋的地方通常亮到发黄,而阳光无法眷顾的地方则绿到发黑。以绿为媒介的黄与黑交织着,与棕色的泥土混合在一起,形成一条黏稠的光河,从脚下流淌而过。
我深呼吸,前倾身体,摆动双臂,每一次向前都苛刻地只让脚尖触地。肺部被剧烈呼吸频率压迫到不知道哪一次吸气过后就要爆表的程度,生长在四肢的肌肉组织哀嚎不止,它们痛斥我卑鄙的残忍。但每一次到达极限的起伏都会被一股气流蛮横压下,每一根酸痛的肌理都会被这气流用力抚平。
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它的出现即使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简直叫人为难到不知该说些什么。它同时携带着极地的严寒与赤道的火热,冰与火的感觉缠绕着我,把大脑里零碎的想法一点点挤出去,把身体里每一丝不耐烦全都软化抚平,它变成软木塞,堵住身体与心灵的每一个出入口。我感受到那股气流最终梗在喉头,不上不下。
我的世界简单而纯粹,空出来的位置只安放一样东西:胜负欲。
必须胜利的感觉从未如此强大,尽管我不知道我在抵抗的究竟是什么,我想要战胜的又究竟是什么。我所知道的只是,我的世界里不再有其它。我务必要追上他,这件事是如此专注而迷人。
树群都变成二维世界的平面纸片,从身边毫无重量地扫过。跃过一根爬满苔藓的腐树,视野倏然变得开阔起来。仿佛是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揉揉眼睛,毫秒之间就穿梭到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没有放慢一点速度,仍然全速朝前冲去。鞋子受不了这种非人折磨,鞋底时不时迸射出的火花。索性两下把鞋踢掉,头也不回继续朝前跑,凯厄斯早就不见人影,但我们的追踪从来无需依靠视觉。
湿泥土的清芬,腐殖质的黏稠,落叶被疾风嚼碎发出的沙沙声,小溪被古腐桥切断发出的抗议声,逐渐全都远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空而无人的旷野。
草地稀疏到像是一张粗制滥造的土耳其地毯,隐形幽灵埋伏在四周,随着我迈开的脚步富有节奏地抖动地毯,让草地在地面上如波浪般起伏滚动,缓缓铺开。我跑到哪里,它追到哪里,原本广袤的原野被侵占到不剩一毫空隙。
脚下的地面不再带给人每走一步都陷入沼泽的错觉,代替品是异样的坚实与粗糙。我的脚蹭过烁石,草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黑灰的岩石迫不及待成为上位者,汲取生命残余的养分。
每一个步伐都仿佛追随着大地心脏搏动的节奏,身体在行进的过程中都不受控制屈从于富有规律的颤动。那种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