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海昌
瞪着眼睛道:“你不用怪朱管事,他还想替你瞒着,是我执意逼他说出实情,他才肯老实交代,如今你的主意是越发大了,都被赶到这来了还想瞒着爹?怎么?嫁了人以后,爹不能管你了是不是?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知道爹的性子,别学什么报喜不报忧那一套,一五一十的说,万事有爹在,绝不让人欺负了你去。”
听着谢海昌虽是责备却饱含关切的话语,谢芳华忍不住红了眼眶,一头扑到谢海昌膝上呜呜哭了起来。
李嬷嬷在一旁瞧得心酸,背过身偷偷按了按眼角。
谢海昌听女儿哭得委委屈屈,心疼得五脏六腑都揪成了一团,这个大女儿是他抱在怀里一手带大的,性子一向坚韧,就算被妻子打的再狠也没见她掉过一滴眼泪,现在却哭得如此伤心,这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他抚着谢芳华的头顶,轻声哄道:“华儿乖,别哭,有什么委屈都跟爹说,爹给你做主。”
“我…我……”谢芳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都说不囫囵。
谢海昌叹了口气,冲朱大管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先出去,然后拍了拍谢芳华的背道:“乖,别哭了,现在这儿就剩咱们爷俩,有什么话跟爹慢慢说。”
谢芳华这一哭,直将这几个月的心酸与委屈尽数宣泄了出来,才抽抽噎噎地止住眼泪,坐到了谢海昌身边,“都是女儿不孝,让爹一把年纪了还要为我操心。”
“傻孩子,你是爹的女儿,即便出了嫁那也是我谢家的姑娘,爹不操心谁操心。你哭得这么伤心,可是那崔家苛待于你?还是文恪待你不好?”谢海昌问得隐晦。
作为一个父亲,女儿的夫妻之事他本不该过问,但妻子陈氏对这个大女儿向来是不管不问,更别指望她去关怀二人夫妻之间和不和谐的问题,因此他才舍下老脸有此一问。
“恪郎对我很好,就是……婆婆不大喜欢我,自从嫁过去,女儿陪尽小心侍奉公婆,交好小姑,却根本无济于事,因为……他们嫌弃咱们是商户,打心眼里就瞧不上我,这次婆婆又拿这个作伐子,女儿气不过就跟她顶了几句……”谢芳华垂着头,语气幽幽。
谢海昌闻言脸色一青,很快又恢复如常,“他们崔家在凤阳扎根百年,不久前崔三老爷又刚升了官,自是咱们这些商户比不得的,他们看不起咱们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这再清高的门第,手里头没有银子那也是寸步难行。爹给你置办了那么多嫁妆为得什么?不就是让你在崔家能挺直了腰板做人?谁对你好,从手指头缝儿里漏些就能够她们吃喝一辈子,对你不好,那就让她们统统喝西北风去。”
谢芳华坐在他身边,沉默不语。
“至于你那婆婆……”谢海昌叹息一声,“孝字大过天。如果她做得不过分,华儿就顺着她些,只要文恪对你好肯护着你,其他的就都不重要。等到皇榜招贤,文恪再考个一官半职,你成了官太太,日子只会越来越好。爹跑商大半辈子,走南闯北,见过的人不知凡几,爹不在乎别人看不看得起,他们看不起我,我还能掉块肉不成?只要你们兄妹几个都能过得平平安安,称心如意,对爹来说就是圆满。”
谢海昌这番话说得语重心长,情真意切,直听得谢芳华心头酸涩不已,“阿爹,华儿知错,以后一定不会再如此任性了。”
见女儿如此乖巧懂事,谢海昌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爹今日跟你说这些话,可不是让你事事忍气吞声,该争的就争,我谢海昌的女儿除了出身外,论才情论相貌哪样不比那些名门贵女强。你放心,若她们真敢作践你,爹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替你讨回公道。”
“阿爹……”谢芳华闻言眼泪又出来了。
“好了好了。以前怎么逗你都不肯掉金豆,这会儿怎么跟不要钱似的一串接一串?”谢海昌笑道。
“人家这是高兴,女儿这是喜极而泣,这辈子能做爹的女儿,是女儿的福气。”谢芳华抱着谢海昌的胳膊撒娇。
“啧啧啧,年纪轻轻的就这辈子这辈子的,你这一辈子还长着呢,说不定等过几天,你这辈子最有福气的事又变成了能嫁于文恪为妻……”谢海昌长吁短叹,故作伤心老父状。
“阿爹!”谢芳华又羞又气,抱着谢海昌的胳膊使劲摇了摇。
她这番小女儿情态,逗得谢海昌哈哈大笑。
候在门外的李嬷嬷和朱大管事听着屋里不时传出来欢声笑语,不由相视一笑,双双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