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海昌
蜡烛“噼啪”爆了个灯花。
谢芳华心无旁骛,专心在宣纸上勾勒,时而大刀阔斧,时而小心翼翼,随着笔尖移动,一个男子肖像跃然纸上。画上的男子眼神深邃,鼻子高挺,薄薄的嘴唇微抿,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用玉簪简单地束着,长身玉立,目视前方,修长的手指捏着一串佛珠,说不出的飘逸出尘,优雅贵气。
谢芳华仔细审视了一番,提笔在右眼眼尾位置补上一颗泪痣,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成了。
其实在第一次见到陆寻欢的时候,她就有种想把人画下来的冲动,那样出色的容貌加上挺拔秀颀的身材以及通身的贵气,简直集尽了造物主的偏爱,放到她那个时代,此人绝对是麻豆级别的存在。
碧玺打了帘子进来,问道:“少奶奶,锅子已经收拾好了,是现在端进来,还是再等会儿?”
谢芳华放下笔,伸了个懒腰,“正好,我也画完了,端进来吧。”
“少奶奶从一回来就开始画,到底画的什么,给奴婢也瞧瞧。”碧玺凑了过来,等看清那幅画像后不由一愣,“咦…这不是那天撞到您的那个人……”
谢芳华往后靠了靠,笑道:“看出来了?画的像不像?”
能让人一眼就认出,看来她的画工没有退步。
碧玺面带纠结,声音低了又低,“像倒是挺像,可是…您怎么能画一个外男?这要是给五少爷看到可就说不清了。”
谢芳华将她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也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不以为然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要好看,不管是人,还是物,都可以入画,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就是一幅肖像画,有什么说不清的,这跟她那个时代的人物裸、体像相比,简直不值一提好吗。
谢芳华将尚未干透的墨迹轻轻吹了吹,接着说道: “我画他跟儿女私情又没什么关系,只是觉得…嗯,怎么说呢?”她说到这里沉吟了一下,冲碧玺笑道:“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我原本觉得这句话只是夸张修饰之辞,可自从见到这位陆公子后,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人可以让人一见便心生亲切之感,就仿佛是相交多年的老友一般。”
“可是……”碧玺咬了咬唇,小声道:“少奶奶,奴婢信您没用,要五少爷相信才行啊。这……奴婢还是先替您收起来吧。”
谢芳华无语,她本来还想找个地方挂起来当海报呢,此刻见碧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只好投降道:“好吧好吧,收起来吧。”
此时的她万万没有想到,这幅一时兴起画下的画像,会在不久的将来给她带来致命的打击。
主仆几人热热闹闹吃了顿涮锅子,没有邱婆子在跟前碍眼,谢芳华心情十分愉悦,连早饭都比往日多用了一碗,接着一觉直接睡到了天光大亮。
次日一早,谢芳华梳洗完毕,刚翻开佛经准备抄写,就见李嬷嬷一脸激动地进了屋, “少奶奶,您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谢芳华挑了挑眉毛,李嬷嬷一向持重,很少见她这般喜形于色,外头到底来的什么人?
等她打了帘子出来,一眼便瞧见朱大管事陪着一个年愈不惑的中年人正站在院中说话,听到动静的中年人转过身,笑得眉眼弯弯,“华儿。”
“阿爹?”谢芳华惊喜万分,提着裙子就扑了过去,抱着谢海昌的胳膊一迭声问道:“您什么时候回来的?山路不是封了吗?您怎么上来的?”
谢海昌没答话,先上下打量了女儿一番,见她精神头还不错,心下稍松, “怎么好似清减了一些,在这山上吃了不少苦头吧?”
“女儿没事,有嬷嬷她们照顾着,能吃什么苦头,我就是想阿爹了,您还没告诉我呢,这么大的雪,您是怎么上来的?”谢芳华挽着谢海昌,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道。
“我想看自己的女儿,别说是让人清条山路,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挡不住你爹。”谢海昌笑呵呵地拍了拍女儿。
父女俩进了屋,谢芳华接过碧玺递过来的热茶,亲自端给谢海昌,“阿爹,来前用过饭了没?”说着不等谢海昌答话,又冲琥珀吩咐道:“去让厨上炖些燕窝粥,再做两道点心,赶紧送过来。”
琥珀哎了一声,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谢海昌在火盆前坐下,接过茶抿了一口,放到桌上,目光在屋里环视一圈,心里便是一阵心疼和抑制不住的怒意,当初贴上半数身家结下崔家这门亲事,为得就是让女儿过上好日子,没想到这刚过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捧在手心养大的娇娇儿,就被赶到了这种地方。
“爹这趟来,一是放心不下想来看看你,再来就是想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崔家怎么突然就把你赶到山上来了?朱管事说的不清不楚的,还是你亲自来跟爹说说吧。”
谢芳华笑意微收,“阿爹不用担心,没什么大事儿。您这刚回来,怎么也不好生歇上两日……”
谢海昌见她不住的拿眼去扫朱大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