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的大火
【一】摄政王府的大火
御初八年秋末。
京城卞都城西方向摄政王府突遇不明走水,火势滔天,满天红光印透黑夜,伤亡惨重,府中上下三百余人死里逃生者不足十人,天子下令重查火势起因,犯案人株连九族,命司罪衙在除夕日摄政王平南归来之日前彻查结案,不然全衙上下皆为办案不力全族下天诛狱。此令一下,满朝惶恐。
“你知道吗?摄政王府无一生还,连摄政王养的那些动物都没放过!”
“这火烧了半夜,俺早上出摊才看到半边天都起着黑灰嘞。”
“要我说,这么大火怎么也得有人哭喊救命,可我跟家里娘子一点都没听到声响呢,摄政王府那条街就离我家两道巷子都没听到,真是奇了怪了。”
“这火来得真蹊跷,怎么都不像是突然来的,倒像是整个府都安安静静被烧光了一样。”
“嘘!!!别说了!司罪衙的人在巡街呢!”
一朝火事,西市满街满巷的人们都在议论这诡异的大火,人来人往的摊贩顾客游人都悄声议论着,眼看着宽阔的街道上司罪衙的官兵在挨家挨户的查问探访,誓有不查个底朝天不罢休的架势。
眼见馄饨摊的摊主坐在椅子上嘴里歪着嘴嘟嘟囔囔,带着一口的北方口音,脸颊上有几条深如骨一般的伤痕,从左眼上方撕裂到右下颌,好不骇人,嘴原来是伤好之后显得有点歪的,仔细看去,原来两条腿都是断了的,细看却连手指都缺了三根,左手断了小指跟食指,右手断了拇指。
“要俺说,敢放火烧摄政王府的人,咋都不可能是寻常百姓嘛,这么挨家挨户的查有个啥用呢?还不如去查查上头嘞。”馄饨摊的摊主手里包着面皮馅儿,嘴上瘪了瘪,朝正向君归坊里进去的司罪衙官兵方向努了努嘴:“你们瞅瞅,君归坊那地儿能查个啥锤子嘛。”
“糟老头子就你一天天的懂的是吧?”里间的摊主娘子端着一盘面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还不赶紧包馄饨,这么多客人等着呢,少操心天子里家的事,这个月小洁的学堂费都还不够呢!下月她十六的生辰也还待着置办新东西呢,还不抓紧点手头的活计。”老板娘放下面盆就着满手的面粉给了摊主后脑勺一巴掌,这才把一脸八卦的馄饨摊主拍得老实闭嘴。
“晓得了晓得了,下一位!”
司罪衙官兵里,今日带队的是自天御王朝立国至今最为年轻的统领威沙之爻,沙之爻自幼师从云游天师目云真人,如今年岁二一,却是武功深不可测,明是江湖人士入朝,却是满身正气,心怀天下,以为天御国之国泰民安死而后已为此生目标。所以天子下令让司罪衙彻查此案之时,沙之爻首当其冲的领了这看似死局的一命。想也是,敢烧摄政王府的人又有几何,偏又在摄政王出征时。
沙之爻自幼被师父养在雪山,为了捉那雪地里的活物,练得一身诡谲灵巧的功夫,端得是耳聪目明,早早就听见了君归坊三十步外馄饨摊里的议论声,他自当没听到假装低头沉吟却在内心仔细收集着这只言片语的信息。
沙之爻不喜闹,他的宅子自城东最边界处,摄政王府走水竟是第二日上朝远远的望见城西漫天黑烟之后才知晓的。
他想:哑水便是明目张胆又阴险难查,究竟是谁?
西市大街向来人多口杂,多为小摊小店,通常都是贩卖日常生活用品的地儿,属于是鱼龙混杂,多的是不良地痞,当初摄政王府定于城西也是为了西城能够安分些,一来是嘈杂处各路信息传达最为迅速,二来也是因为太过鱼龙混杂不好管理,有了摄政王府镇压这些麻烦小鬼自能收敛些。往年就有过官家人因为口舌之争惹下半夜回家被人套麻袋打得鼻青脸肿筋端骨折险些丧命的事情。俗话说阎王好找,小鬼难缠说的便是这城西地痞。
沙之爻扭头看了一眼那馄饨小摊,眼见着摊前的夫妻俩忙得不可开交,面容狰狞的摊主热情又话痨的跟客人们唠嗑,夫人忙着揭锅装碗走来走去,摊主的女儿却抱着一本书静静的坐在角落,时不时站起来帮衬几分。
少女梳着一个随意的发髻,髻上插了一只白得耀眼的簪子,背对着他,那簪子形状奇特,上面雕着精巧的枫叶与雀儿,顺拐着打了个旋儿,中端略折又像是被压碎了又修复过的样子,在缓缓升起的阳光里白玉亮得晃人双眼,沙之爻觉得如此精巧的饰品出现在这样贫苦的家庭里有些奇怪,又觉得可能是捡来的哪家大户人家的损坏物件,虽是不禁多看了两眼,但也随后便抬腿踏进了君归坊的大门。
这君归坊,听名字也知道是那烟花流连之地,此刻刚卯时三刻,君归坊也刚歇业一个多时辰罢了,鸭公听见敲门声也是骂骂咧咧的来开了门:“这才几个点啊又不营业的烦死了!”待揉着惺忪的双眼一看敲门的是沙之爻加上那一整排的官兵便马上换了副嘴脸:“呀,沙威主,什么风把您这么早吹来了?请进请进。”
沙之爻低头看了一眼唯唯诺诺的鸭公,看他一脸谄媚的笑让人心生厌恶,便是冷哼一声:“去把白妈妈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