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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县衙门口。
幸得早上下过一场雨,才中和了些初春的暑气。
一只细长白皙的手从里拉开帷裳,铛梨立刻探出手,将人搀下来。
闻昭一手搭在铛梨的胳膊上,一手提起裙摆,踩上车凳。
袅袅婷婷,弱不胜衣,泠然半仙。
一直跟在马车后面的侍从不紧不慢的迎了上来,俯身作揖,“姑娘请。”
闻昭抬眼看了看那副高悬的木制牌匾,“锦江县衙”那四个字,深深映在了她眼底,与复杂的情绪交织起来。
她无意识的摩挲了下衣角,唇瓣张了张,极为浅淡的喃喃道:“师父。”
铛梨见她走神,轻轻拉着她的衣袖,道:“姑娘。”
“姑娘,李县丞在寅宾厅等您。”
侍从忍不住提醒道。
“嗯。”
闻昭颔首,挽手上前。
上次来县衙,还是和师父一块来抽签的时候。
师父将她藏在身后,和其余人据理力争要求公平,好在县丞出面,才没让她们被赶出去。
如今,却只能靠她一个人了。
入目是一个古朴的小庭院,不算大,池塘花圃,亭台楼阁,样样俱全。各处景观之间点缀着生机勃勃的翠竹和奇形怪状的石头,自大门到宅内,有一条蜿蜒曲折的石子路。
县衙里的路还真是百转千回,跟着侍从转了许久,才找到那传说中的“寅宾厅”。
厅内,李允文一身官服端坐于上,两边桐木桌上坐着几个布衣百姓。
闻昭大步迈进,一眼便看到了那几刻前才与她吵过的于贲。
于贲见她出现,与其余几位一样,轻蔑之意不昭而显。
他冷哼一声,道:“我当县丞在等哪位贵客,原来是营造阁这小女娃。”
闻昭不受影响,行礼道:“拜见县丞。”
李允文本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眼神警告于贲过后,声音放温和了些:“闻掌柜不必多礼。”
“落座吧。”
他大手一挥,屋外来了几个侍从,端上了几壶茶水。
有于贲等人在场,看来定是商议知县府内陈设一事的。
于贲坐在她右侧,不动声色的敲了敲茶杯。
闻昭瞥过他一眼,未动。
她知道,于贲是在提醒她不要忘了早上说过的话,要亲口告诉县丞,这事交给锦建坊来办。
李允文抿了一口茶,声如洪钟道:“数月前本官用抽签一事便草率决定了负责新任知县府的工匠,这几日本官细细想来,总觉得有些不妥,正逢——”
他看向闻昭,意有所指,“营造阁换了新掌柜,本官这里倒是有一个新的决议的法子。”
本来已经答应要让给锦建坊了,闻昭略有惊讶,也无甚触动。
倒是于贲该着急,费了那么大的劲儿去和营造阁交涉,最后却落得一场空。
“李县丞,这么说,之前营造阁的掌柜抽的那签,做不得数了?”
对座一个捋着花白胡须的老翁又问了一遍,额头和嘴角两旁深深的皱纹里蓄满了笑意。
闻昭认得,那是奇制坊的掌柜,阐朋。
面上倒像是个和蔼老人,实际上就是个笑面虎,见其他人向师父施压,明里暗里也在推波助澜。
“李县丞,这对营造阁这位新掌柜估计不太友好吧!”
当事人还没说什么,于贲就先一步反驳了一嘴,于旁日里大不同,其他人难免怀疑起来。
阐朋讶异般“哦”了一声,目光在于贲和闻昭身上游移着,意味深长道:“新掌柜还没说什么,于老弟怎的着急为营造阁说上话了,难不成是收了这新掌柜的什么好处?”
一介弱女子,阁中生意惨淡,无钱无势,能给的好处无二。
他故意引导其余人往这方面想,当真是恶劣至极。
于贲想来也不愿将自己这下等做派展露于此,磕磕绊绊说不出话。
闻昭终于开口:“阐掌柜说笑了,我不说什么,不过因为从前那签也不在我手里罢了。这段时间我忙于前掌柜的丧事,不怎么问事,其余人自也与我不相干了。”
她并没有为于贲开脱的意思,反而抛给别人一个疑问。
于贲怕他们想的太深,连忙干笑几声,向李允文道:“李县丞,还是赶快步入正题吧。”
李允文也不愿多生事,顺着说道:“本官这法子,乃是新知县快马加鞭送来的,诸位可要听仔细了——”
两个侍从抬着一把椅子从堂内走了上来,随后稳稳放在正中央。
那是一把断了三根椅腿的黄花梨木制得的椅子,歪歪斜斜的趴在地上,已然不能用了。
李允文继续道:“本官有一朋友,三日后要来县衙做客,本官要做一把椅子招待他。可惜寻常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