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

景运十四年的正月十五，宫中来了圣旨说娘娘三年来为国祈福，风调雨顺，国运昌盛，不日便可以启程回宫。

叶青玄以为她要在这里被关到死，可得知能回去心里半点开心都没有，

那晚吃饭时娘娘突然问叶青玄“青玄可否心有所属？”

叶青玄还没来得及回答，红丝抢着回答“没有没有，青玄想回西郡去，我也想回去。”

叶青玄掐了红丝一把“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回去了。”

娘娘打断两人的打闹，说道“这样啊，西郡有些难，燕北也不错，那地方虽寒冷，可另有风景，也自由。”

叶青玄心中咯噔一下。

见叶青玄没有回答，补充道“我父亲不日便要进宫觐见，那时候我应该已经回了宫中，我向父亲说明，替你两寻个好夫婿，把你两嫁的近些，以后也是姐妹，可好？”

红丝头点的想捣蒜一般，手舞足蹈的抓着叶青玄的手，高兴地不得了。

娘娘看红丝这么高兴便接着说“那就这么定了，我记得父亲说过那云将军生的好模样，为人忠厚上进，也是清流世家，是个不错人选。”

叶青玄笃定有大事发生，可看着平姐姐已经在和娘娘商量嫁妆的问题，这个话题便不了了之。

吃完饭叶青玄借着帮娘娘收拾东西的借口留下了东厢。

“青玄，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只是这深宫之中，很多事情莫要询问，知道的越多越痛苦。”

屋中晦暗，叶青玄瞧不真切娘娘的眸光。

“八岁那年我见你的时候你约莫只有现在一半高，这些年已经长得如此窈窕。”

伸出手将她拉到身边，揽着叶青玄的肩接下去说“若是只我和平儿两人也就算了，我们死在这里也无所谓，可你不行，你才十八岁，这世间的绮丽你都未曾见过，我又不愿你似我被困死在宫中，我只愿你余生过得喜乐顺遂。

你既无心仪之人，那便去燕州，那里有我父亲可护你一生平安，

我这一辈子，生了一个，养了一个，亲生的我已经亏欠了太多，你既养在我身边，我便想给你铺平余生的路途。”

蜡烛摇曳，叶青玄的心随着烛光摇曳，娘娘的脸忽暗忽明，叶青玄点了点头，燕州也不错，也不错吧......

那晚叶青玄突然想起之前爹爹以前打她后，阿娘说“爱子心无尽，自然要替你谋深远，一步一盘，一步一算。”

娘娘也算是为了她盘算尽了。

……

回去的日子定好二月十五，也就是一个月后回去，几日后宫里送来了衣裳脂粉，让他们在这里梳洗换好衣服后再回京。

娘娘在临行前一日命人提了整整两箱银子至正殿，让住持唤来院中所有的姑子。

待人齐了后，对着众人说“当日本宫落魄，虽说那明旨是为国祈福，可众人也都清楚是什么状况，这些年一直前路不明，可众人无一人为难，本宫甚是感激，今日得陛下恩赐，这些银钱即便赏给众人仍无以回报，这些年皆知大家的困苦，往后寺中份例翻倍。”

众尼姑听后纷纷跪下叩谢。

说罢，皇后娘娘转向住持，弓着腰继续说“尼师大家风范，我只这些年尼师为我挡了不少风雨，我无以回报，不知尼师有什么心愿，只要我做的到的我都愿意做。”

“你既入我佛门，我佛慈悲，便不会放任歹人在这清净的地方作祟，贫尼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叶青玄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三年在寺中的日子虽清贫，但过得也算舒服，既自己舒服，那边有人为自己背负风雨。

她一直好奇，为何迟迟不见安贵妃刁难娘娘，之前在宫中是碍于燕州三十万大军，可现下娘娘被囚于深山之中，燕州并不知晓，正是绝妙的机会。

原是如此，叶青玄心中对住持的敬重又深了一分。

当晚叶青玄最后一次渠道藏经阁，再次洗洒清理，这些年藏经阁由她看管，手抄了不少书籍，叶青玄小心的将这些书籍装了箱。

这些书多是孤品，想来住持并不会答应自己带出去，叶青玄也没有询问，只是将自己的手抄本归置于地下。

收拾完毕，一个人坐在藏经阁的阁楼上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月上梢头，月影朦胧，寿慈山本就秀丽，夜风拂过，桦树婆娑，银装裹满大地。

叶青玄感觉有人走了过来，转过头望去，只见住持一身素装走进阁楼。

“住持。”叶青玄战战兢兢，自从那日关了禁闭之后住持便不再理会她，这事这半年来住持第一次来藏经阁看自己。

“我瞧着这里灯还亮着，便上来瞧瞧。”

“我想着最后收拾一趟，将自己放在这里的东西收拾了，不给大家添麻烦。”

住持随手拿起叶青玄一旁的书翻看，之前住持偶尔会来书阁里检查她读书，每每都会批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