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

此时，楼下的掌柜也没闲着。跟旁人交代了打扫顶楼的事宜后，他疾步进了书房，关上房门，取出了文房四宝。

算上长安的总馆，归云阁在各地总共有六家，全部都由暗卫的灵素掌管。庐陵的这一家自开张以来一直都是最不起眼的一家，就连寻常的暗卫都鲜少在这里现身。

不想几日前，身为大掌柜的灵素却来到了这里，还留下口信，让掌柜遇到任何可疑人等都须传信至附近的联络点。

据掌柜所知，归云阁的玉印共有两枚，分别是白玉和黑玉的扳指各一枚。白玉的扳指雕有团云五朵，可以通过掌柜拿到钥匙，打开除了长安以外的另外五家归云阁的顶楼。黑玉的那枚只有团云一朵，却无需钥匙，直接打开所有归云阁的顶层和地下密室。

眼下这枚白玉的扳指意外出现，且它的主人都对其用途一无所知，显然十分地反常。

伏案挥毫泼墨，洋洋洒洒书写若干行，掌柜卷起信纸，用蜡将其封好，匆匆出了房门。

这边等陈娇和刘彻用完膳，伙计领了一对丫头小子过来了。

“东家，这是小雪和小雨。从今儿起就让他们在您身边伺候，如何？”伙计指着那对童子说道。

眼前的来人是两个十来岁的小儿，陈娇粗粗地打量了一眼，未起任何的戒心。虽然他们只打算在此停留一日，不过陈娇从小就被人伺候惯了，既然掌柜已经准备好了，也就没有推拒。

归云阁的第五层是顶层，总共两间厢房，东西各一间。房内布置简洁大气，虽久无人居，但打扫得十分干净。

穿过外间，步入内室，朝阳的那面是一排通彻敞亮的隔扇。拉开隔扇，外面是一块开阔的观星台与旁边的东厢房相通。

站在观星台上，陈娇上可以遥望落日余晖，下可以将庐陵小城的大街小巷尽收眼底。

太阳完全落下后，天色暗淡了下来，可街上的行人不减反增，两旁的商肆也都挂上了灯笼，继续开门迎客。略略沉思，陈娇问身旁的小丫头道，“小雪，今日不会是乞巧节吧？”

“正是。”小雪面带微笑地应道，“晚上斗巧的活动呢，可热闹了。”

从小雪的脸上，陈娇仿佛看到了璇玑和玉衡。想起去年，她们结伴夜游观灯的画面，不知她们如今在外祖母身边如何了。

随后，她又想起了卫子夫来。算算日子，她也该生了。

这些日，宫里的人和事，特别是外祖母还是王太后，陈娇断断续续地跟刘彻说了不少。但是，唯独卫子夫，她只字未提。她既是不想提，也是无话可说。

如今，孩子都快出世了，作为父亲的刘彻还一无所知，陈娇心里多少感到有些愧疚。

“公子，马上便要点灯了，人会越来越多的，你们要不要出去走走？”小雪见她盯着远处的人群发呆，遂问道。

“不用了。”听到小雪的提议，陈娇的第一反应便是拒绝。

话虽如此，但他们今日晚膳用的早，晚上的时间就显得更长了。如果不出门，还有什么事可做呢？

“要不要来手谈几局？”正想着，耳边的风送来刘彻远远的声音。

陈娇扭头一看，发现刘彻不知何时也从房里出来了，正盘腿坐在外面一张雕云纹青白玉榻上。他面前的榻几上，已摆好了棋盘。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陈娇欣然应允。

虽然失忆了，刘彻的棋艺依然不失水准，和陈娇下得有来有去，难分胜负。

“咱们从前也像这样对弈过吗？”刘彻看着眼前摆满棋子的棋盘问陈娇道。

“未曾。”被刘彻一提醒，陈娇才发现前世今生，她和刘彻居然从未有过眼下这般，闲敲棋子落灯花的情景。

听到这个答案，刘彻也很惊讶。不过他纯粹是好奇，自己为何对身边这位棋艺高超的对手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