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

“女君，一周后便是万寿节了，织室已经将吉服制好了。”璇玑捧着紫檀木托盘，来到她的身边，打断了她的思绪。

“几时了？”陈娇抬起头，看向窗外温暖的春光。

“申时过半。”璇玑候在一旁。

“现在就试吧。”陈娇合上书起身。

一袭缃色织金缠枝牡丹纹曲裾披在陈娇的身上，腰上系一条镶红宝石的金丝绦，颈部配一圈金累丝嵌红宝石璎珞。吉服的色彩虽艳，设计却十分简洁，略高的腰线更衬得她窈窕无双，瑰姿艳逸。

“女君，这是公主殿下新赏的口脂。”璇玑取出一个红玛瑙的小盒子，打开来是一股桃花的香气。今年公主府的桃花园开得盛，娘亲闲来无事做了很多桃花饼，桃花糕，桃花茶，连桃花口脂都有。

陈娇的五官生得标致，璇玑只给她涂了一点口脂，整张脸便更加鲜活了起来。璇玑又对着镜中人问道，“女君，可还需要脂粉螺黛？”

“不必了。”陈娇重新拿起书，边看边等着玉衡来给自己梳头。

“女君，玉衡还在库房，奴婢也去看看。”璇玑收好妆奁便退下了。

刘彻就是这个时候来的，没有任何通报，陈娇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时，他已经掀开帘幔走了进来。

点绛的朱唇令陈娇更显成熟，墨玉般的青丝披散在双肩，回眸一顾百媚生。

与那日穿着直裾时的如芝如兰不同，此时的她，如朝霞映雪，春水融冰，光艳动人。转身那一瞬，刘彻心魂一荡，无端端生出一丝口干舌燥的感觉来。

“为圣上的寿宴试衣？”刘彻上了塌，端起陈娇的水晶杯一饮而尽。

“是。”陈娇放下书，提起透着桃花粉的螭龙纹水晶壶，为他续了一杯，又给自己重新取了个杯子。

刘彻不喜甜，这桃花饮一杯下去，感觉口更渴了。他随手拿起陈娇方才看的《公羊传》翻了翻，问道，“看了多少了？”

“不足十页。”陈娇捧着水晶杯，轻啜了一口道。

“如何，读得懂吗？”刘彻的视线停在前几页。

陈娇不以为意地说道，“比起《春秋》已算通俗。”

“你还看过《春秋》？”刘彻饶有兴致地问道。

见陈娇略微颌首，刘彻又问，“如何？”

“文字简严，字字针砭。”陈娇微微一笑。

刘彻含笑看着陈娇，眼神复杂而微妙，“《春秋》三传以《公羊传》最为明辨，可以适当多读几遍。”

这一世，读书对陈娇来说并非难事，她爽快地应承了下来。

这时，玉衡总算从库房回来了。

“女君，你看这套点翠嵌红宝石蝴蝶头面是不是搭得正好？”玉衡没注意到刘彻也在，捧着个紫檀木梨花纹首饰盒，兴冲冲地问陈娇。

说完，见太子也在，她连忙又屈膝退了出去。

“太子殿下，时候不早了，容妾身先告退。”见状，陈娇也出了厅堂，领着玉衡回了内室。

诸子百家，刘彻独独偏爱儒家。他本对陈娇没抱什么希望，毕竟她从小生在锦绣堆里，恣意惯了，又有一个极力推崇黄老的外祖母，如何会对规矩甚重的儒学感兴趣。

未曾想，她居然连艰涩难读的《春秋》都有涉足。

接下来的日子，刘彻以陪她读书为由，每日傍晚总要在后院多逗留一个时辰。

这日，陈娇和刘彻正在榻上相对而坐，专心地捧着书，苏文进来禀报，汲太傅来了。

待刘彻走后不多时，苏文又来后院请陈娇，“太子妃殿下，太子请您去前院一同用膳。”

此时，刘彻和汲太傅正在书房对弈。

“太子行棋愈发诡谲多变，令人捉摸不透，老夫甘拜下风。”汲太傅看着棋盘，沉思良久道，“这一局，老夫败局已定。”

“都是恩师教导有方。”刘彻谦恭地笑了笑。

说话间，苏文带了陈娇进来。汲太傅起身向陈娇作揖。陈娇不认识汲黯，刘彻将汲太傅扶了起来，给陈娇作了介绍。于是，陈娇也略微屈膝还礼。

离晚膳的时间还有一小会儿，刘彻提议陈娇和汲太傅再手谈一局，两人欣然应允。

雅人四好，琴棋书画，陈娇自小都有学习。其余三样都学艺不精，只有棋这一项还算拿得出手，平时少有对手。就算是父兄，也赢不了她。

这次对弈开始前，陈娇忌惮刘彻，心想不能让他的老师输得太难看，所以极力要求执白子。

不过事实证明，她着实是想多了。没走几步，陈娇就发现汲太傅的水平不容小觑。别说赢了，她或许只能尽量让自己输得好看点。

渐渐地，陈娇和汲太傅的表情都认真了起来，全神贯注地盯着棋盘，你来我往，拼杀得难解难分。近一个时辰过去，陈娇输了汲太傅两子。不过因为她是执白子的，所以算是平手。

“太子妃殿下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