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

今日出来，如果不带刘彻，陈娇本还打算再回公主府一趟的。

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执意要跟着大哥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难免会折了刘彻的脸面。刘彻此人，私下里怎么胡闹折腾，他都不太在意。但是，如果在旁人面前，让他失了颜面，必会惹他不喜，说不定还会被记仇。

吃完饭，考虑再三，陈娇还是依依不舍地和大哥告了别，乖乖地跟着刘彻回宫了。

“去买包炒栗。”回去的路上，经过那栗子铺时，刘彻对苏文说。

“还吃得下吗？”接过刚买来的栗子，刘彻递到了陈娇的面前。

陈娇没剥过栗子，捏起一颗热乎乎的小栗子，不知道怎么下手。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给他放回去，抬头一看刘彻已经连剥了好几颗了。

“你不会连栗子都没吃过吧？”刘彻回过头，同情地看着她道。

吃自是吃过的，只不过平时都有璇玑和玉衡在，哪里轮得到她亲自剥。陈娇丹唇轻启，正想反驳，嘴里突然被刘彻塞了一颗已经剥好的热腾腾的栗仁。

刚炒好的栗子软糯好吃，一颗下肚，陈娇仍意犹未尽。学着刘彻的样子，她将手上那颗没剥壳的栗子用力捏了捏，又放入口中咬了咬。

“你得用点力，像这样。”刘彻拿起一颗，放在门牙间一咬。“咔嚓”一声，栗子壳就被整齐地咬成了两半，露出了里面的栗子仁。

看起来很简单，陈娇又试了试仍不得法，不禁有些泄气。她将口中的栗子吐在手心，抬起头正打算扔掉，没想到嘴中又被刘彻塞了一颗栗仁。

“你？”之前那颗是他捏开的还好，现在这颗不正是他为了给她示范，在嘴巴里咬开的那颗吗？陈娇含着栗仁愣在那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快吃下去。”刘彻看着她，板起脸道。

不知是被刘彻的气势震住了，还是舍不得好吃的栗子，陈娇含糊地嚼了嚼，终究是咽了下去。

“我饱了。”吃完，陈娇立即抿紧嘴唇道。

看着陈娇委屈的小模样，刘彻的眉眼隐约现出几分愉悦来，他长臂一挥，把剩下的烤栗整包交给苏文，道了句，“收好，回去吃。”

到了东宫，刘彻去前院书房处理政事，陈娇回后院歇晌。

待她一觉醒来，璇玑道方才苏文亲自来跑了一趟，将那包栗子带来了后院，还特地嘱咐小厨房，再用小火烤一烤。

“来，趁热尝尝。”玉衡剥好一颗递到陈娇嘴边。

陈娇捏起来往嘴里一放，甜糯的口感让她想起了之前那尴尬的情形，就有点食不知味。

“行了，你们拿下去分了吧。”陈娇皱着眉挥了挥手，好像这盘栗子是什么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似的。

玉衡不知内情，满脸疑惑地收了栗子，又照往常一样，给陈娇煮了一壶桃花饮，并一碟梅饼呈了上来。

上次从刘彻那里借来的《公羊传》，陈娇拿出来靠在榻上翻了翻。上一世看了不少奇闻逸事，黄老学说，儒家的倒看的不多。只因母亲受外祖母影响，不喜这儒学，昔阁那三个大书架总共加起来也没几本跟儒家沾边的。

想到这里，陈娇的脑中蹦出前世的一桩事儿来。

这事儿过去的有点远了，她只是有这么个印象。

事情发生刘彻登基大约两年后的冬天，因为儒学的事，刘彻与外祖母发生了争执。具体是什么事，她一概不知。之所以有点印象，只因后来刘彻还迁怒于陈娇，连椒房殿都许久没有踏足。

除了那件事，其实那一年的春天，他们祖孙俩就已经有了龃龉，说起来还是因陈娇而起。

先是刘彻带了卫子夫回宫，陈娇哭天抢地，大闹后宫。后是皇祖母执意为陈娇作主，不顾刘彻的反对，直接将卫子夫送去了云阳宫。想来刘彻当时被公然打脸，应是非常不满的，只不过他隐忍了下来。

如此一来，临到冬天那事时，矛盾就自然更深。

令刘彻与外祖母反目最重要的原因也许与儒家有关，又无关。外祖母不愿意放手让刘彻独掌大权，而刘彻更不愿做个傀儡皇帝，祖孙二人的决裂几乎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