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花
红雾弥漫,阴寒入骨。
黎明不再,于黑暗中,长街十里两岸枯木栖鸦,杀孽发芽。
脚下踩着的是鲜血浸染的泥土,被钉在枯木桩上的是婴儿无头的尸骨。
耳畔不休的是不甘的怨念,鬼婴的啼哭。
还有盛开在骷髅上的刺玫,被乌鸦筑巢的残碑,万里血烟,白衣鬼奏唢呐,悲怨声满天。
“下有陈死人
杳杳即长暮
潜寐黄泉下
千载永不寤”
从踏进鬼域的那一刻,这样重复的词,李尘埃听白衣鬼们唱了一路。
忽的,李尘埃脚下的骷髅竟动了起来,白衣鬼们猛吹一声唢呐,遂立即消失不见,偌大的鬼域,唢呐声不绝于耳,紧跟着半埋进土里的骷髅头竟从土里钻了出来,只刹那间,十里长街的半空全部都是悬着的骷髅头。
骷髅头的两只眼洞冒着紫色的火焰,伴着裂石流云般的唢呐声,四处乱窜,最后将李尘埃围了个水泄不通,呜咽声、哀嚎声、怒吼声,声声欲裂,砸在李尘埃的身上。
鸦啼欲摧,一声长鸣直冲云霄,蓝光铺满长街十里,于血色红雾中,李尘埃手握乾夭长灼腾在半空,将骷髅头尽数劈裂,碎成了黑灰色的粉末,洒在妖艳滴血的刺玫花上,紫色的火焰聚成一团,冲天升腾,最后炸成了灿烂的火花。
“常缨,你出来,若是再不露面,我便将你这鬼域搅个天翻地覆,让困在这儿的鬼婴重见天日,刹罗谷鸡犬不宁!”李尘埃一跃置鬼域城楼之上,叫嚣着,然而常缨并未现身。
李尘埃手握乾夭长灼,朝着脚下用力向下一挥,便把城楼劈成了两半,除了他脚下站着的这一半完好,另一半在瞬间坍塌,腾起巨尘。
“常缨,你别以为你不作声我就拿你没办法,你躲一个时辰我便将这鬼域毁一处,你可以当做没看见,不过,等我把鬼域彻底捣得天翻地覆之时,也是你刹罗谷毁于一旦之际,你最好祈祷这鬼域足够大,还能替你挡上一挡。”
喊话间,一道蓝影从李尘埃身后闪过,他袖手一挥,乾夭长灼在其控制之下便将那蓝影击中,蓝影身法敏捷,一个旋身便将一把琵琶飞踢出来,直击李尘埃面门。
两簇蓝光相遇,撞出巨大的光芒,鬼域第一次迎来了白日之光,黑暗尽驱。
蓝光散尽,李尘埃收回了乾夭长灼,那把琵琶已碎成了两半。
蓝影并未收手,十指一曲,瞬间指甲便长了三寸,蓝影身形之快,李尘埃双目被其身前明镜晃住了,反应过来时,肩膀上已被蓝影抓出了三道血印。
蓝影顺势猛攻,招招致命,每次出手,似乎都是奔着夺取乾夭长灼而去。
李尘埃掐了个剑指,想要幻出虚无,却无论如何也幻不出来。
“无而若有,虚而若实,但在鬼域,无就是无,虚就是虚,这剑你是幻不出来的。”蓝影开口,竟是个女人的声音。
“宛岚?”
蓝影怔住,就在这一刹间,乾夭长灼将走神儿的蓝影击中,蓝影重伤倒在刺玫中,骷髅头的粉末脏了她一尘不染的蓝衫。
“你果然是宛岚。”李尘埃移步到蓝影身边,她身形消瘦得不成样子,一头秀发也所剩无几。
宛岚慌忙将帽子遮好,挣扎着爬了起来,还要抢夺乾夭长灼,李尘埃一手死死地扼住宛岚的脖子,将她抵在血红的刺玫中,质问:“说,常缨在何处!”
“你杀不了我的,因为我本来就不是活人!”被李尘埃扼住喉咙的宛岚似乎并不受此约束,十指长甲狠狠嵌进李尘埃的手腕,却只听一阵滋滋啦啦的声音,宛岚惨叫一声,手指冒起了烟,长甲焚毁,十指烧灼。
此刻,李尘埃手腕上的红线正泛着炽烈的红光,原来是宛岚触碰到了花喜系在他手上的转霉线,被灼烧了。
李尘埃眼珠一转,便扼住宛岚的脖子将她重新抵在刺玫中,另一只系着红线的手缓慢地向宛岚的脸靠近。
“不要,不要!”宛岚尖叫着乞求,恐惧地躲避着。
“人不人鬼不鬼倒是还挺在乎这张脸。好,我可以放过你,你告诉我常缨在哪儿。”
听到常缨二字,刚刚还卑微求生的宛岚,此刻却变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度,“不知道。”
李尘埃忍无可忍,将她拽了起来,乾夭长灼已架在宛岚的脖子上,就在这时,他却突然停下了,抓起宛岚的手腕,问道:“这是何物,谁给你的!”
宛岚双目紧闭,静待凌迟。
“你可以不告诉常缨在哪儿,但这腕子上系着线绳,究竟是何人给你的!”
宛岚睁开双眼,看着李尘埃,“我告诉你可以,但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好。”李尘埃丝毫没有犹豫,甚至根本没有听清宛岚后半句话说的是什么,他只想知道,花喜在哪儿。
宛岚将实情告知,果然,不出所料,花喜就在常缨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