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旧事
夏言一时语塞,最近他虽然偶尔出去玩,却从没有逃过课。因为想着去玩,偷玩回来的他总是更加用功。
只是这样解释,未免牵强,他干脆不说话。
“你可知这是在哪找到的?”
夏言自然答不上来,弹弓已经丢了好几日,他也不知具体的时间和地点。
两日前,自己和皇兄一同溜进一间院子,在存放祭祀用品的地方玩了许久,许是在那里丢的?
夏言实诚,便将两日前玩耍,不小心遗失弹弓的事情认了。
“鬼王面燃的眼睛,可是你贪玩抠了去?”
夏言再次摇头。
皇帝见也问不出什么,幸好宫中一切安然无恙,便叫他回去好生呆着,不要再乱跑。
但是夏文的目的却达到了,只要夏言承认,自己拿着弹弓在祭祀物品处玩耍过,后面的事情便顺理成章。
中元节后,宫内发生不少怪异之事,先是宫内各处闹鬼,接着是出现偷窃行为,最后是大皇子夏文摔伤了腿。
看着躺在床上面色铁青的夏文,夏言心急如焚,“皇兄,这到底怎么回事?”
夏文刚刚接骨完毕,头上还透着虚汗,“是我自己不小心。”
身边的小太监嘟囔着,“也不知怎么回事,黑云今日一见到大皇子,就似疯魔一般横冲直撞,惊了马场上的马,所以大皇子才会摔伤。”
夏言一脸不可置信,“黑云?”
黑云是他的坐骑,平日最是温驯,即使给它钉铁片的师傅钉错了位置,它也不会因为吃痛冲人哼一口粗气。
迟钝的夏言只好代黑云向皇兄道歉,谁料回去不久,就被父皇勒令出宫在听月轩中静养三个月,连黑云也被处死。
很久之后,夏言才知道,自己和夏文的年纪,差的不是一年,是短短一炷香。
他们是血浓于水的双生胎。
只可惜,从二人处在同一个母胎之时,夏文便视夏言为竞争对手,将他的养分尽数夺走,以至夏言先天不足,长到十岁才渐渐补全。
时日渐长,夏言的成就日益超过夏文。夏文便步步设计,利用自己对他的信任,图谋将夏言身边的一切,尽数夺走。
父母的宠爱、太子之位,一切的一切。
可惜现在的夏言不懂,父皇为何突然变了态度,就像他不懂,夏文会有两幅嘴脸:前脚告密夏言贪玩,用弹弓打坏鬼王面燃的眼睛,后脚就用苦肉计,自己坠马摔断腿。
夏文的目标很明晰:改变不了夏言是武神转世的传言,便传出夏言武神命格太硬,于父皇、于大夏国无益的谣言。
三个月过得很快,名为静养,实为幽禁的夏言等不到皇兄的消息,日夜担心他的脚伤。
好不容易熬过三个月,夏言一入宫,便去探望夏文,看到皇兄行动自如的那一刻,夏言才放下心来。
“皇兄,还以为你会怪我。毕竟,是我的坐骑黑云害得你受伤。”
夏文一如往常,温柔拍他的肩膀,“怎会,你可是我唯一的亲弟弟。”
夏言更觉羞愧,眉眼低垂,不敢看他,“可是,皇兄送我的弹弓,被父皇烧了。”
夏文一怔,目光从夏言身上移开,转而望天,“不是什么重要东西,皇兄再送你一个就是了。
只是你要记住,此后行事更要万分小心,不要让别人拿住把柄。”
“嗯。”夏言目光灼灼。
经此一事,夏言对夏文愈发依赖,自己的一举一动皆会向皇兄汇报。
心思单纯的他一直以为,皇兄是真心实意替自己出谋划策,却没有留意,文采和武功被自己超越的皇兄,看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复杂。
十九岁,已然文武双全的夏言,高了夏文整整一个头。
看到突然造访的夏文,夏言慌忙将信笺藏在身后。“皇兄……皇兄可知邙山庙会?”
夏文心思活络,看到夏言黑红的脸庞,瞬间猜到几分,“昭柔约你去庙会?”
夏言被皇兄猜中,反而放松下来,将叶昭柔约自己三日后共赴邙山庙会的事情,一一告知。
夏文脸色微变,轻声分析道:“邙山庙会人多眼杂,若是带上侍卫又束手束脚,你们二人同去,怕是不妥。”
“皇兄放心,有我保护阿柔,定不会出任何问题。”
此时的夏言还不知道,这次的坦诚相待,是他今生最后悔的一个决定。